阿乙點點頭,微笑道:“如此那我便放心了。太後稍等。”
於是當下由阿乙執筆將相關承諾嫁妝點一切內容寫進文書,一式兩份,兩人互將寶印押上,等墨跡幹了,各自收好。
將手中玉牒再次推至太後麵前,太後伸手要拿時,阿乙一下壓住了。
“你又想怎樣?”太後怒道。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阿乙靠過來,笑容詭異。
“什麼?”太後心不由得一跳。
阿乙摸著額道:“那個祭司大人我看著眼熟,似乎曾經在我皇妹金玉公主帳下見過。”
太後陡然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殿下,哀家可算聞著味了。你不喜歡他便直說,不必背後放槍放箭的。大祭司從來都是以麵具示人,你連他的臉都未瞧見過,怎說眼熟,怎說曾在你皇妹帳下見過?再則他本是上一代祭司的高徒,從小養在深宮,何曾去過紅蓼之外的地方,有些事,殿下還是打聽清楚再來言說吧!”言畢拂袖起身,冷冷又道:“哀家可以帶走神女了嗎?”
“好吧。”阿乙雙手一攤,笑笑道:“我這就請她出來。”
還沒進關押寧小葵的屋子時,一個下屬驚慌失色地跑來,“殿下,神,神女不見了。”
阿乙皺眉,“怎麼回事?”
“您,您去看看吧。”下屬慌道。
房內不是沒人,是有人的,但隻有原本看守寧小葵的靈羽。隻見他穿著寧小葵的衣裙合趴在地,一動不動。
阿乙抽出壓在他身下的鎖鏈,臉慘變。隻見手銬上,撬得痕跡明顯且血肉模糊附沾其上,可想而知,寧小葵是經過何等慘烈的削腕脫銬的。這個女人居然為了那個男人如此自殘,阿乙心都在顫栗。
靈羽被人弄死,醒過來看見如此情形哭將起來,“殿下,你為什麼不多派幾個人看守……嗚嗚……那個奸詐的臭丫頭她故意弄得自己渾身是血在那裝死,我以為她死了就過去查看,誰知道……”
“別說了……”阿乙抬手製止,臉如死灰。
“她肯定還沒走遠,殿下,我帶人去追!”一個下屬道。
“不用了……”阿乙慘然道,“讓她走吧……告訴太後,人已經放了,先行回宮了……”
“是。”
月色如砒,夜風如雪。
殘了手腕,裂了劍傷的寧小葵,鮮血淋漓在路上踉蹌而執著地奔跑。
虛弱像隻饑餓的老虎一點一點吞噬了她的精力,她沉重地呼吸著,步履灌鉛,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毅力。
虛幻和眩暈一次又一次襲來,她已快到極限。
模糊景象中,有人向她跑來。
“月離華……”那人顫聲叫她。
寧小葵大睜著眼努力看他,咧嘴無聲一笑,“馬寧……”然後整個身子就軟了下去。
馬寧一把抱住她。
“帶我回宮。”寧小葵輕輕地道。
“你的傷……”馬寧皺眉沉聲道。
“死不了的……”寧小葵慘笑道。
“住嘴!”馬寧狠戾的眸光一閃,奮力撕下自己的衣襟,給她包紮。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寧小葵喘息著問他。
“咳咳……他不讓我來救你,他說太後一定會把你帶回來的。我是偷跑出來的。”馬寧輕咳著回答。
寧小葵明白馬寧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大祭司。
“帶我去見他,我想,想去求他……”
馬寧呼吸一痛,他自然明白大祭司答應讓她見妖孽一麵,多麼地來之不易。可是,她被迫失約了,但她怎能甘心,她還要卑微地去求。
“好,我陪你。”他柔聲道,抱起了她。
他要陪著她去求,如果那個男人不答應,他願意以死相諫。
馬寧抱著寧小葵不顧宮人訝異震驚的目光,平靜地來到棲霞宮門口。
宮門口已有人在等他們,小柳。
他轉過身來,肅穆的臉上毫無變色,眸離淡冷,盯著月離華一字字道:“華落宮的薔薇架下,月離華,大祭司大人的承諾依然有效。”
寧小葵渾身一顫,心是一種悲切,瘋狂的喜悅。
噗——有血從馬寧口中噴出,他一下子單膝跪地。
“馬寧……”寧小葵吃驚地發現,他的臉白如蠟紙。
“沒事。”他抹掉了嘴角的血跡,笑得清揚,“一點小傷。”
“是不是阿乙傷了你?”寧小葵一下明白了。
“你去吧,我不能陪你了。”馬寧答非所問地笑著靜靜地道。
華落宮,其實是座廢棄的冷宮。
經太監的引領,寧小葵終於緩緩地踏上了這座青苔滿石階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