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暄覺得這絕對是冤離的惡趣味,非要把自己的靈魂傀儡模樣弄成過去濟新的幼崽姿態,讓他這些日子起來,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時總會恍惚一下。
誰讓他被世界規則強塞過來、誘使記起的記憶實在太多,多到常常讓他搞不清楚,是過去的事,還是剛剛發生不久的事,有時真的會記憶錯亂。
為此被他嚴重不待見的冤離,大半個月前,說是要去把失蹤的二用找回來,然後就躲在外頭,不敢再來見他,或者,是真的找二用找不著?
印暄可不想替冤離擔心太多,他手上要追查的事,比較重要。
“無硝,你需要什麼治療嗎?”印暄當過好一段時間的植物人老者,還是很老、很老的那一種,如今的無硝身體狀況竟然和“濟新”相差不遠了。
“不用,我被打擊太大而已,原來你……不是引導者。”
無硝神情低落的收回手,開始胡亂抹去滿臉的淚水。
印暄不曉得是自己神經過敏,要不然無硝是真的意有所指嗎?
“當初白夢即位不久,我立刻病死的事?”印暄忍不住試探的詢問。
“大勢所趨。”無硝斬釘截鐵的說出答案。
“大勢?”印暄可不以為殺害引導者什麼的,是無寧的惡習,他從古樹收集的那些古書裏得知的,全是引導者們“水土不服”死去的紀錄。
無寧的世界講求弱肉強食,而且是異常執著於這一點,對於不能接受的異界訪客來說,每多待一天,就多受一天的精神壓迫,所以無法忍受,或者是積勞成疾,不然就是覺得自己付出改變不了這樣的世界落寞難受而放棄堅持,這些都會造成引導者們不想在這個與眾不同的世界待上太久。
嗯,會有種待久了,有一天自己也會鐵石心腸到跟著“變態”的預感。
印暄……不,是濟新死的時候,是真心認為自己大限已到,不論是精神或肉體所承受的一切都到了極限,加上獻祭時不過花了兩千人,能撐到白夢當上王,他認為“物超所值”,不管是古樹和深淵籌備的獻祭、植物醫生的細心照料,他能活那麼久,一點都不認為死的時間不對。
但是,無硝的話卻變相的告訴他,一切全是早有預謀。
“為什麼?”印暄實在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大勢所趨,他非死不可?
為什麼?有些事,是到最後一刻前眾說紛紜,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相。
隻是,最後悔的,是輸給了另一群人,被迫放棄他的生命……
“你不是引導者,對不起,我居然下手害死你。”
無硝兩眼發直,喃喃自語著,像是整個人抽離了這個世界。
印暄聽著他的話,依稀有些明白,又難以全盤理解。
無硝是因為自己不是引導者,卻被大勢所趨逼死了,所以大受打擊,然後這些日子以來,從自己一次點名之後,就此陷入一次又一次的自責,才會以最快的速度憔悴、頹唐下來,是對自己的歉疚造成的?
依照剛剛無硝見到自己,抓著他的手痛哭的情形推斷,他並不厭惡自己,又為什麼要因大勢所趨而殺害自己呢?
等等,大勢啊,要套上引導者們在無寧全部很容易“水土不服”而死這一點再來深入思考嗎?又覺得有哪裏不太對,無硝的口氣,和當初他被強製送離王獸世界時,那些同僚們的口吻不一樣。
是哪裏不同呢?印暄一時半刻間分辨不出來。
對了、對了,是“害死你”這句,有種明知故犯卻心不甘情不願的感覺。
無寧也有異界商人會往來,真要送引導者離開,不是沒有辦法。
有什麼事是一定要那個人死在自己的世界,不能放他走的?
印暄腦海中忽然竄過隻剩一半的古樹本體巨樹的模樣,有如預告。
“所謂的大勢所趨,不是因為你認為我是引導者,我會影響王太多,所以需要死,而是因為,我的存在會傷害到古樹,迫不得已要我死?”
“……”無硝瞬間驚恐睜大了眼,被話駭回神的呆呆看著他。
“唯有我身上出了問題,不能讓我離開,因為有可能連累另一個世界跟著倒楣,隻能讓我死在這裏,至於原因,在無寧裏,在當時的情況中,重要到需要我這個引導者為之讓路的,除了王剩下兩個,古樹和深淵。”
印暄說到這裏,不用特別強調,古樹出事的事,算是人盡皆知了。
“為了保護古樹,必須讓我死,是因為我是當時接觸他最多的人?那麼,同理可證,每一位引導者之所以‘水土不服’死很早,也是源自於你們想保護古樹?或許,冤離並不是第一個發現‘相融’存在的人?”
印暄試探性的問話,在提到特定的名字時,無硝驚愕的從地上跳起。
“原來我已經知道這麼多?”印暄看的出對方驚駭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