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聞言楞了一下,口中小聲的重複著,臉上的神情不斷的變化,忽而驚訝,忽而所有所思,忽而麵色苦悶,忽而眉開眼笑。
張十七有些無語,拜托,這都是些爛大街的東西好不好?至於嗎?我還知道明鏡亦非台呢,說出來,豈不是要嚇死你?
張十七等了一會,終於有些不耐,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的兔子,有些可惜的悄悄放在地上。
走了兩步,卻又返了回來,拿起兔子,準備處理一下,烤來吃。張十七看著那個還在苦苦思索的道士,心裏著實有些佩服。
那些道理,自己初聽時,也覺得很是厲害,也覺得有趣,覺得佩服,也會掩卷四顧,卻又言辭淺薄,難以描述。但後來,也就是當作一個故事,也就是當作一個很酷很有哲理的故事來聽,從沒有像這個人的反應那麼大。
或許,是自己知道這個道理,早了些。在沒有經曆,沒有感觸的時候聽到這樣的故事,確實早了些。
等到張十七做好了兔子,撕下一塊,開始啃的時候,那個道士才目光灼灼坐下。
張十七看到道士的目光,心中一種淡淡的裝逼感油然而生,偏又故做平淡的對著兔子點點頭,心中委實得意無比,若不是自己的實力太弱,這樣的場合,配上這樣的捧哏,這就是人生啊!
可道士依然灼灼的看著他,對兔子似乎毫無興趣。
張十七啃食的動作慢了下來,目光中偽裝的淡然漸漸變得有些飄忽,充滿成就感的心,也開始有些虛了。
張十七心中哀嚎,不是吧,大哥,差不多就行了,你還想要什麼?就算你是個未來的大英雄,也不用這個樣子看我吧?!你要是美女,我還知道要表現的羞澀一些,你一個大老爺們,這麼看我,是幾個意思?
道士突然開口說道,“我叫衛山,保衛的衛,山河的山。”
張十七說道,“好名字,保衛山河,果然大氣。”
衛山這個名字其實很是普通,隻是在這個時代背景下,隻是在這個人將要去做的事情麵前,才會變得磅薄大氣。
就是這個普通的名字,最後一次相見,卻給了張十七最大的震撼。
那時,張十七聞聽乞活軍外出求食,千裏奔行,最後看見的,便是唯一的活口,衛山。
在數萬虎視眈眈的狼騎環繞之下,顫顫巍巍的勉力站起,顫抖的滿是煙火色的黑色手指,從胸口取出一個包裹。
放下武器,仔細的緩緩的拿出一件潔白的道袍,盡管當時離得遠了些,卻仿佛依稀看見他眼裏溫柔留戀的目光。
看著他費力的穿上潔白的道袍,看著他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看著他大聲嚎叫著。
聽著風中隱約傳來的聲音,“我衛山,沒有背叛師門,沒有背叛自己的良心!我衛山,錯過!但,現在不後悔!”
看著狼騎舉起兵器仰天長嚎下,那個臨死前,也要穿上道袍的人。那時起,他就知道,這個顫巍著搖晃著隨時要倒下的聲音,在自己心裏,永遠都站著。
隻是此時,他隻是單純的佩服這個要用生命去踐行自己理想的人。但是在這個人的目光下,又未免有些自慚形愧。
衛山割下一塊兔肉,說道,“你說的沒錯,世事洞明皆學問,道理從劍裏來,又不是隻在劍裏有。我的眼光心胸,還是有些小了。心思練達,念頭通透,自然劍道更上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