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敢,豈敢。”這種聲音起伏不斷。
直等到我在上官毅之身旁坐下,那群官員方才陸續回座。
這時,我似乎突然間明白了,男人們為什麼如此熱衷於追逐權勢?那種控製感,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勢,的確讓人迷惑。
上官毅之輕微咳嗽數聲,眼仍盯著戲台,低聲,帶著責備之意,“架子不小啊,姍姍來遲,洛相早已離去。”
我亦瞧著戲中女旦情意綿綿秋波暗送,淺笑道:“不是爹特意囑咐女兒要好生打扮一番?可女兒家要穿的得體肯定是要花費時間的。”
“聽聞你與洛相關係並不好?”上官毅之濃眉蹙著。
他問得含糊,也隻是想質問為何新婚月餘洛謙不曾在我房中留宿半夜。或許此時在京城官員中已有傳聞,洛相並不喜歡新夫人。所以上官毅之才費盡心思,想讓我與洛謙成雙成對的露個麵,止一止傳言,也好讓他的手下們安心。
我斜睨著上官毅之,淺笑道:“不勞將軍費心,女兒一切安好。不過女兒卻有一句話不得不說了,其實爹也不必巴巴地讓扶柳出來露麵,大將軍與丞相結為親家,天下早已皆知。”
“忤逆子!”上官毅之手筋暴起,卻是低喝,旁人幾乎聽不見。他目光遠遊到天邊,長舒了幾口氣,才又道:“洛相與幾位朝中重臣商議事情去了。”
他停頓了一下,顯是要我接話,我懶得理,索性看起戲了,咿咿呀呀倒是磨人。大抵是不耐煩了,上官毅之道:“前些年洛謙從不辦壽,你可知為何今年大肆操辦?”
總不能太拂了他的顏麵,我散漫回了一句:“不知道。”
“你心裏清楚的,人多好辦事。”上官毅之沉聲道:“他不過借著熱鬧宴席,招集心腹謀劃一些事……”
“他不信任我!”我生生掐斷了上官毅之的話。什麼事情我都不知道!什麼事情也別指望我為你探到!
上官毅之望著我,一絲詫異,隨後眉間蒙上一層憂色:“臨時搭起的夥,到底不齊心……”
你上官毅之又有幾分誠意?我望著戲台女子斷腸常道:負心郎,騙得我癡守半生——
突得相府門口響起一個尖銳聲音,“聖旨到,丞相聽旨。”
我不禁眉頭打結,這聲音尖銳地緊,恰似一把鋼梳劃過我的心,不深不淺,正好令我全身神經緊繃。
見我紋絲不動,上官毅之沉聲道:“還不趕快去接旨。”
匆匆趕至門口,卻發現洛謙不知何時已到府門處,我隨即站在他斜後,跟著眾人伏跪在地。
最前麵的一名公公年約花甲,瘦小精幹,一展繡龍黃綢,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洛謙國之棟梁,德行兼備。今日生辰,朕特賜玉如意一對,謹為賀禮。欽此。”
“臣洛謙叩謝隆恩。”洛謙雙手舉過頭頂,接住聖旨。
規定的禮儀程序一結束,那公公頃刻間就換了臉,剛才宣讀聖旨時的肅穆蕩然無存,僅剩滿臉堆笑:“老奴在此借花獻佛,恭祝洛相福壽雙祿!”而後從旁邊的小太監手中取過一方錦盒,“略備薄禮,不成敬意。”
洛謙含笑接過錦盒,又遞與洛文,道:“讓張公公破費了。其實公公能親臨寒舍,已是洛某的莫大榮幸。”
張公公瞬間變成誠惶誠恐的樣子,“洛相可折煞老奴了。”
洛謙莞爾,揮袖引路:“張公公請這邊看戲。”
張公公諾諾應答:“勞煩,勞煩。”
這個張公公有來頭,想巴結,卻又氣定神閑,不做刻意之態。我留意觀察,錦服華衣,目光順直腰間金牌,紋飾清晰,心下頓時了然。原來是皇宮總管,皇上近身公公張德子,難怪頗有架勢。
君臣假意之戲上演完畢,我正欲轉身離去,卻不想被張公公喚住了:“這位便是洛夫人?老奴有禮了。”
我微微傾身,還禮道:“公公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