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梁在五室當了兩年的副主任，與柳東成一起提升為副所長，蘇瑜玲接替霍金梁任五室副主任，錢述宗依舊是主任。稍後又來了個第二副主任辛邦衡，是霍金梁的同學，主管預研。
副所長當了一年，霍金梁調到總部任外貿司副司長。升級不算大，但廟宇升級了，身價便上升了許多。以後再升，可就一步登天了，令《星月機電研究所》的許多官員羨慕不已，垂涎欲滴。
科技工們正議論此事，科技管理處的曲延興拐過來告訴眾人。
部裏原是要調柳東成的，周大祥選他做接班人，所以就讓給了霍金梁。周大祥在任幾年了，是文革後迄今為止任期最長的所長。他之前的章穀甫和桂殿軾等幾任都隻有三四年就都提升到院裏了，周大祥看來是升不上去了，早就選定了接班人。
鬱山轉頭看見伍河川在旁邊與人聊議吹牛拍馬，隨問他。
當年你和周大祥同室同舍，現在怎麼不重敘友情、靠攏靠攏，撈個一官半職，或者提拔重用啊！
伍教授脫口而出了句時髦的京罵，還帶上了祖宗八代。
完了，完了，你這一罵可是大不敬，他不整治你就不錯，還想重用提拔？
啊呀熙光，他整得我還少嘛？我和他不僅同室同舍，而且是同屆的校友，就因為沒有拍他馬屁，他就不給你辦事。我說的是公事，不是私事！
不給辦公事，不影響你什麼，拖了進度也不由你個人承擔，所以他不給你辦。你要求他給你辦私事，說不定他就會給你辦了。
辦個屁！郭林你別取笑我。他讓我的職稱遲評兩年，工資也遲漲了兩年。象我這樣的住房多已達標，我沒有。他不但自己住得舒服，他女兒也比我寬暢。這都是他給我辦的好事，就因為我沒有拍他馬屁。剛才熙光說我大不敬，他那些行為夠惡心的，能讓人敬嘛？
誰讓你傲氣十足，仰麵朝天，隻將他當同事、當校友，不將他當上級、當領導，對他不恭的呢。你看那焦華星、黃樹浪、薄淳邊等跟所長套同鄉、套校友、套近乎就套來了高工、研究員，套來了主任、處長和三居套房，工資自然是順級爬，連續水漲船高。
狗屁，那焦華星除了舐痔吮癰、吹牛拍馬、剽竊別人的成果外有什麼能耐？搞了幾個試驗台沒有一個能用，改進導電環的成果是幾堆廢渣，引進的帆板驅動器背對太陽。還研究員呢，狗屁，說他是資金和材料消耗員差不多，是廢銅爛鐵製造員差不多，真正的狗屁員，外語才考了二十幾分，丟人顯眼。
二十幾分，夠好幾個五分了。
對對對，是是是，是好幾個五分了，那寶貨該評好幾次研究員了。豈止是外語水平，就憑那一堆堆廢銅爛鐵也當得研究員的。至於馬屁水平，那簡直登峰造極、足夠院士級別了。
院士級別的馬屁精，有創意。機電所還能找出幾個，他們室的舒禮銀就該算一個，也是個寶貝，一樣的無術無德無恥。
你可別這樣說，別看是個不入品的組長，可威風八麵、紅著呢。
神奇什麼呀？不就是會請客送禮拍馬屁嗎？得到錢綜述的賞識和周大祥的庇護嗎？
有這兩條就足夠了，你若有這兩條早就不是現在的樣子了，同屆校友，辦公室桌子挨著，宿舍對麵床，當時又相處得不錯。
那東西那時候還象個人樣子，說話辦事不刁鑽古怪。可一闊臉就變，當上勞動模範又升官成機電所第一把手，哪還再認得以前的戰友和同學啊！
一說到周大祥，範敬衝氣衝牛鬥，話匣子打開了就關不上。
周大祥既無文才，更無口才。當了所長有秘書代筆，做報告依舊是平鋪直敘，顛三倒四來回重，味同嚼蠟。他常到科技管理處做指示，也是語無倫次來回重，不得要領。不過其心計卻十分了得。這次讓霍金梁到總部升外貿副司長，讓柳東成接班，就很精心。所長和副司長同級，所是一個獨立王國，所長可以獨攬研究所的大權。他所長當的太久了，又快到退休年齡，不得不讓位了。選個親信接班，自己做太上皇，能分享一半的權力。
周大祥最大的特點是忘恩負義、缺德，手腕刁鑽滑頭。你看他剛剛當上所長，就利用那章牌的勢力和上麵有人，網羅張、王、李、趙四蠢貨，硬是擠走了餘天民。餘天民在任組織科長、幹部處長時為周大祥平反、恢複黨籍東調西查、整理材料報批。他當勞動模範的材料也是餘天民組織整理的，得了獎章。正是憑這張王牌當了官，又青雲扶搖直上。周大祥當了所長之後沒有感恩，卻狠狠咬了餘天民一口，與張、王、李、趙一起將他排擠出機電所。真是“墨水灌進狐狼腹，心肺染黑五髒屙。脫帽右派青雲上，回身一口毒過蛇。”
右派言論是該平反，黨籍也該恢複，上麵有指令。至於勞動模範嗎，就值得商榷了。不過周大祥在當室主任之前確實是幹了實事的，將他負責的那個型號搞成了，當個勞模倒也不算過分。
聽眾人議論，韓熙光說了自己的看法。水揚波又據此發議論。
自解放以來，我們國家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做法，喜歡造高帽子，戴高帽子，喜歡拔高。將芝麻大的說成綠豆大，由綠豆大誇成豌豆大、蠶豆大，進而雞蛋大，再吹成籃球大、熱氣球大，繞地球一圈就變得比地球還大了。對擁護者、對英模人物是隻提優點，不言缺點，將功勞歸到一個人頭上，很少提他人的作用。再拔高放大、捧到天上，如此出類拔萃讓人仰觀，不少英模就是這樣造出來的。而對不同意見的言行往往是揪住一點，不觀其餘，抹殺優點，誇大缺點，無限上綱上線，置之死地而後快，許多右派就是這樣被打入地獄的。餘天民整理勞模材料時也不例外，不忘拔高。使周大祥的勞模連連升級，由所勞模、院勞模進而部勞模，直至獲勞模獎章。
擠逼走餘天民後，周大祥與虎狼之輩拉幫結派組成了家天下，陰刁奸毒的笑麵虎形象暴露無遺。他才是真正的專製獨裁、猖獗橫行的忘恩負義之徒，普通職工成了他們的盤中餐。
真是寧渡貓狗莫渡人哪！你救助了貓和狗，它們會感恩，親你，為你服務。救助人就不一樣了，往往得不到好報，周大祥象蛇一樣狠狠地咬了餘天民一口。幸而餘天民平時廉潔，沒有什麼硬把柄落在人手裏，體內抗毒素比較強，才未受到大的傷害，隻被擠出了機電所。若是有硬把柄落在人手，恐怕就不是被擠走這麼輕鬆了。
聽範敬衝和眾人議論到這裏，韓熙光又發感慨。
其實人也不都如你們所說的那樣，被自己救助的蛇咬上一口的人畢竟稀少，因為救蛇的人少，救人的人多。多數被救的人還是知恩圖報、想報的。盡管不以湧泉相報，但總是想報的，至少存在感恩感激之情，這就值得一救了。
聽說當時張、王、李、趙四蠢貨三上三上再三上院裏告狀，要求調走餘天民，賴在院黨委辦公室不肯走。
那幾個蠢驢幫周大祥擠走了餘天民，也到了退休年齡，周大祥給他們提了職稱，加了工資，一個不留，都灰溜溜回家養老去了。
聽說物資器材處的幾個男女對餘天民意見也很大，尤其那個副處長弓長林，嘲笑餘天民的女兒有先天性心髒病，許多說詞就是他們造出來的。
那蔣德利對餘天民就恨之入骨。問他們餘天民在哪些事情上不公？徇私得了什麼利益？傷害過什麼人？卻又都啞口無言。隻說餘天民話少、熱情不夠、聯係群眾不夠。但這不是原則，構不成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