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知道醫務室那兩個新護士來的內幕是嘛?
不告訴你,你小子不友好,還想聽魔鬼舞蹁躚的內幕!
範敬衝用兩塊磚頭練功,拒絕告訴韓熙光,郭林和鬱山齊道:
不告訴他,那就說給我們聽聽,別賣關子了。
你們到醫務室看病拿藥看到兩個新來的年輕護士了嗎?
看到了呀,老韓問的就是她們兩個呀!
知道她們是怎麼來的嗎?
一般看完病、拿了藥就走。知道有些故事在裏麵,到底怎麼回事卻沒有打聽過,就是不知道了才問你的。
範敬衝正欲給大家介紹,忽然看見儀表室冷豔芳和七室夏碧蓮、封雨竹在不遠處聊天,便將她們招呼過來。
來來來,你們幾個比我更加清楚,給這幾個小子介紹介紹醫務室的那兩個護士是怎麼來的。
冷豔芳自告奮勇滔滔不絕,夏碧蓮和封雨竹時時插言補充。
醫務室原本不缺護士,半年前幾個人鼓搗後將原來的護士孟小玉弄到了科技管理處。隨向所裏申請要一名護士,所裏轉到人事幹部處。那白癡馬朝旭覺得機會來了,正在選覓之時,周大祥問他是不是在尋找護士。那白癡這方麵的本事卻不低,聽出話中有音。派人一打聽,周大祥發家工程的得力幹將蔡俊卿的閨女是護士,對現在的工作單位不滿意,便知周大祥之意。辦手續過程中讓書記盧朋生知道了,急急地問馬朝旭怎麼回事?原來他有個親戚的女兒也是護士,對現工作單位也不大滿意。盧朋生一年多前就問過醫務室要不要護士,當時確實不需要,真需要時又將這茬兒忘了。白癡哪知有這情節,不能得罪所長,書記也得罪不起呀。任他絞盡腦汁,安排一個,不安排另一個都不對頭。兩全就得兩個都安排,哪個也不得罪。於是這白癡跑到醫務室,問諸葛玉瑛主任,“你不是要一個護士嘛,我給你兩個,你要不要?”“我們一個就夠了,你給我們兩個幹嘛?”白癡給她說了情況。諸葛玉瑛這才想起盧朋生曾來問過這事,當時確實不需要,自己也就沒有放在心上。誰能想到護士會轉到科技管理處、幹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呢。她也覺得兩個都得罪不起。於是對白癡道“沒有不行,多了也沒有大用,讓她們改行又困難,隻好兩個人幹一個人的活,工作輕鬆些。另外,我們的編製隻有一個名額”。“這編製你就不用管了,由我來處理,現在是我給你兩個,你接收不接收?”所長、書記得罪不起,就是麵前這位白癡處長也得罪不起呀!所長、書記下麵就是他,人事處的小皇帝,是個千人抬、萬人捧、翻臉無情不認人的主啊。諸葛玉瑛隨對他道,“隻要你能解決編製名額,能給她們發工資,我就接收。”“好來,這就好辦了。”不到一個月,蔡金嬋和秋楓菊兩個護士先後來報到,那高挑清瘦些的是蔡金嬋,白而豐滿些的是秋楓菊。
馬貪心那家夥這次可撈不著什麼油水了。
油水,什麼油水?
就你韓熙光是個書呆子,隻知道你們組那點子屁事,哪知這些人物頭的趣事、醜事,胡為事和肮髒事?連“隻跑不送,原地不動;又跑又送,提拔重用;不跑不送,降級使用”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聞。
範敬衝得了機會,嘲笑韓熙光不知官場內幕門道,封雨竹道:
他是明知故問,裝不知道,你別上當,讓他寫進《墨麵圖》。
墨麵圖!什麼墨麵圖?
噢,上次聘評高工時舒禮銀向我介紹他夜訪領導和評委、遞條子、拜菩薩的詳細經過,讓我學著點。後又聞周大祥強拉硬拽將樓步高拔為高工。我便寫了幾句詩,中間將魯迅的“萬家墨麵沒蒿萊”改成“爭蒿萊”。魯迅的“墨麵”據權威是指最底層的貧苦人民,我則轉用於“讀書郎”。讀書人喝的墨水多,會在臉上表現出來。現在更有些人不是將墨水喝進肚子,消化吸收後營養腦子。而是塗抹在臉上,更是“墨麵”。告訴他們時又戲說還想給《星月機電研究所》豐富多彩又各具特色的墨麵們繪製一張“墨麵圖”傳世。
有些名家將魯迅的這句詩解釋為灰頭土臉的底層民眾隱藏在蒿萊等野草中,其實蒿萊是藏不住人的。而蒿萊倒是可以食用的野菜和中草藥,所以我將其解釋為連可吃的野菜都沒有。江浙滬一帶將“沒有”簡說成“沒”。
看來你們兩個真是臭味相投,你老水這一解說讓他的詩更加貼題,機電所的讀書郎們為那麼點兒蒿萊而爭搶,讓周大祥們隨意擺布。
範進衝和冷豔芳又嘲笑兩個。韓熙光隨道:
你們這幫丫頭小子,知道點屁事就拿捏,裝腔作勢。那諺語倒是聽說過,隻知星月機電所職稱評定名堂多,誰知進人更加五彩繽紛,煞是熱鬧。
星月機電所不是世外桃源。其實馬貪心不虧,沒有所長、書記的寵愛,憑他那個豬腦子白癡水平能當上這人事幹部處處長!得了好感和寵愛,官位固若金湯,送禮上門的更加絡繹不絕,是一本萬利、無本大利。
你們口中左白癡右白癡的,可據你們說的看來卻又不癡,好象還挺精明、象個貪得無厭的土皇帝似的。
他不是白癡是真,你倒真象個白癡。他也就在歪門邪道上有些能耐,工作上就白癡一個了,幹科研百無一能,搞政工雜亂無章,搞人事又不識才幹,隻知道安插領導親屬、關係戶,或者收禮接賄安排無能之輩,一團糟。
他都收些什麼樣的禮品啊?
也無非是煙酒、點心、糖果之類,夾帶些不能吃、喝、抽的。
不能吃、喝、抽的,那是些什麼東西?收它有什麼用?
眾人笑韓熙光孤陋寡聞,電視播過了都不曉得。曾代理過半年支部書記的鬱山聽得不少,又與馬朝旭打過幾次交道,有所了解。
《星月機電研究所》是五康村最肥美的單位之一,想來的人如追逐香花的蜜蜂一樣多,進來困難。想來的便求掌控此權的馬朝旭,來不能空手來,求不能白求。起初隻是煙酒點心之類,馬貪心喜出望外,假意推辭後盛情卻之不恭、收之無愧。人們知道後便就來者不空,空者不來。弄得馬貪心箱滿櫃滿,消耗不了。開始拒收這些,卻又不肯白幹。人們便向報紙、電視學習,在禮品盒中搞改革創新,包裝依舊,內容變換,夾帶加裝些人見人愛的阿堵物。
韓熙光這才想起電視報道過從丟棄的禮品盒中撿到卷疊百元大鈔的事。
我真不知機電所有如此身價,更不知那馬朝旭有如此膽量和官德,“馬貪心”的外號倒也名符其實,真貼切。
其實所裏貪汙受賄吃回扣的多著呢。
老範,你又誇張,哪會多啊?百萬以上的有嗎?夠上槍斃的有嘛?
還少啊!要象過江之鯽那樣才算多啊!百萬以上說不準,幾十萬的肯定有,而且不止一兩個。百萬就夠槍斃,說不定有一兩個夠的,沒有最好!
現在人的膽子真大,貪汙受賄簡直是明目張膽又肆無忌憚。過去幾千就算貪汙受賄,幾萬就算大案要案;現在不上百萬不算大案,報紙和電視報導了幾個上千萬的,再發展下去就要上億了。人們的貪心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真不知要那麼許多阿堵物幹什麼?
真是要錢不要命!過去的貪汙犯縣團處級算是比較大的,現在司局廳級成了貪汙受賄、包養情婦的主力,省部級也進去幾個了,以前極其罕見。
阿堵物是什麼?
夏碧蓮和封雨竹問,水揚波解釋道:
阿堵物和孔方兄、青蚨一樣都是錢的別名,“阿堵物”出自《世說新語》,“青蚨”出自《搜神記》,“孔方兄”出自《錢神論》。
馬朝旭收禮接賄卻沒有暴露。
沒有暴露你怎麼知道的。不是沒有暴露,是有人護著、捂著、蓋著,才腐而不敗的!
楊柳槐樹蔭下幾個老九由馬朝旭收禮接賄議論起國是所非,議論社會風氣話腐敗。水揚波剛剛從冀中老家回所,隨向眾人介紹家鄉的所見所聞。
我家在冀中,是貧縣窮鄉,可縣鄉幹部多以轎車代步。雅閣、皇冠以下不應有盡有,不可勝計。而小學校連買粉筆的錢都沒有,真是“窮縣城鄉轎車飛,教學經費欠與虧”呀!
家鄉有些農民不肯賣棉花,期待漲價,結果遭受停電停水的懲罰,孩子也不準上學,不得已忍痛而賣。有一青年農民對此不肯就範,被關一星期。出來時對關他的人說,“我要去告你們”。而關他的人則說,“來,來,來,你先別出去,再住兩個星期。這樣我們的罪會更大些,你再去告,哈哈”。結果他又被關了兩個星期。
我有幾個中學同學當了局長、股長,去看望他們時設宴招待我,又請了幾個局長、股長相陪。我覺得酒菜太過豐盛,一局長道“保持一致賴吃喝,推波助瀾攀新高啊”。另一局長解釋道“不吃喝就辦不了事。水先生是謙謙君子,是科學家,想象不出招待吃喝上的花樣翻新比奢糜。今天這是最省儉、稱得上寒酸了。你更想象不出今日權勢的腐敗,縣檢察局長之子販黃金被抓,關了兩個星期放出來。住高級賓館時竟在電梯裏強奸女招待”。“有這等事!”“千真萬確,除你以外,在座的都知曉!”
這和皮候虎那兒子差不多了。不過吃喝現在真也算不得什麼了,你就看我們所那些領導,哪次會議不上萬,都是人民的血汗哪!上個月所領導率帶科處長、室主任去北山基地開會度周末,帶了一幫吹拉彈唱、好歌愛舞的青年男女。馬朝旭、洪邁鼎、姬登科、蔣德利、印子章他們都尋歡作樂去了。
北山試驗基地傍山依水,四季青蔥,夏天可以遊泳,冬天適宜溜冰。現在建設得可好了,那兩棟小樓的陳設趕得上五星級賓館,那餐廳高大敞亮,音響齊全,撤去飯桌就是舞廳。所領導們由靚麗男女簇擁陪同度周末,美酒山珍四海鮮,輕歌妙舞活神仙。
真是比豪華,競糜奢,奔馳寶馬雪鐵龍,滿城飛。
報載去年公款吃喝超千億,公車消費超千億,公費旅遊超千億,半拉子爛尾廢工程不知幾千億。而教育沒有錢,學費在漲;醫療衛生看病難、藥價飆升、檢查化驗層出不窮,不能報銷者不堪重負。
單琳琚、夏碧蓮、封雨竹等議論一陣後,水揚波繼續介紹他的見聞。
我兒時有個玩伴,後來我上了大學,他當了幹部,前年我回鄉時已經是縣裏的把手。以前我每次回去都要相互看望。前年回家聽說他夜訪群眾,實則是幽會情人,摔了個鼻青臉腫,住了幾天醫院,送禮慰問的車馬絡繹不絕。出院後還有繼續送的,單單現金他就收了十多萬,蓋了一棟二層小洋樓。真是“知縣幽會摔跟頭,慰問禮金蓋華樓”呀!我聽說後就沒有去看他,他也沒有好意思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