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所工廠二車間女主任邵紅雲亦是工農兵學員出身,上大學前是個初中水平,入了黨,大小是個官兒。說她屁都不懂倒也不是,囫圇吞棗,半通不通,她也學了不少的名詞和概念,再往深裏去,細裏考就抓瞎。在大學,她學的是工藝,來所後被安排在工廠二車間工藝組。可她對工藝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自然也不知如何編。廠工藝科便安排廉子兵傳幫帶,三年指指點點、抄抄寫寫,倒也學了不少,不再是門外妞,能編不太複雜的工藝。
這邵紅雲是個順風揚帆、順杆爬高的能手,與馬朝旭和所領導關係不錯,會不失時機地表現自己,獻殷勤。工夫不負有心人,領導看她搞工藝吃力不得法,就改當工段長,旋即升為車間副主任。官升一級,氣焰就竄高幾尺。再拔為車間主任後便囂張起來。天天檢查視察,不是解決生產中出現的問題和職工之間的是非矛盾;也不是研究改進工藝、操作法,提高工效、提高質量、提高生產力。而是專找職工的茬兒,訓張三,說李四。看似嚴格,卻又不一視同仁,對一般人冷若冰霜,對親信爪牙包庇縱容,不順眼的故意刁難、工藝員梁輝瑤沒有恭維她可就不得安寧。
梁輝瑤是六十年代專科學校學工藝的,刻苦自學鑽研,能編製複雜的工藝,能解決加工中的棘手問題,業務能力較強,受到工人的好評和尊重,廠所領導的讚賞,引起邵紅雲的忌妒。
梁輝瑤雖業務水平較高,為人卻很低調,不喜張揚,找她的茬兒不容易,在工作中尋釁刁難真有點雞蛋裏尋骨頭的味道。一次一個工人的幾個零件超差報廢,邵紅雲便說是梁輝瑤的工藝編錯了,梁沒有理睬。那工人說是自己看錯工藝規程、誤操作所至。邵紅雲又說梁輝瑤沒有交代清楚,不依不饒,直至梁輝瑤主動承擔了責任才罷。久而久之,梁輝瑤知其故意尋釁,便向領導申請換崗位,未得批準。邵紅雲不斷找茬兒滋事,梁輝瑤一般不與之計較,避讓了事。萬不得已、又抓住把柄時才反戈一擊,常常使那邵紅雲啞口無言,複又更加憎恨、忌妒,加倍報複。
一次梁輝瑤編好了工藝,這邵主任到車間巡查時看見了,硬說排錯了,要工人依她說的進行加工,加工了幾個去檢測時個個不合格。梁輝瑤聞聽,立刻去看,問個究竟,方知是邵紅雲改動了工藝,沒有說什麼,隻叫工人按序加工,挽回了一多半的損失。
可在向廠、所領導彙報述職時邵紅雲卻道:
我是工農兵學員出身,通過幾年工作和學習,自認為進步不小,然而那些老九仍然瞧不起我。連大專、中專畢業的,甚至一些工人也都瞧不起我。常常指揮不動他們,工作困難。車間的事情又多又雜,事事都得過問,親自動口動手。一照看不到就出紕漏,這次某某重要零件加工報廢,就是沒有過問到。
廠所領導有略知一二的,也有毫不知情的,都隻是安慰幾句、鼓勵幾句,表揚幾句,最後提幾點建議與希望。
從一件事件上你們就可以看出這二公主是如何的霸道了。
平常,邵紅雲總是將梁輝瑤的獎金壓得很低,少量時梁置之不理,太過分出格時,就找她說理。她哪裏講得出理來,蠻橫而已。再找廠領導說理,要求調離。廠領導也不願與二公主交鋒,需要之崗,需要之人,不可或缺。調別個來,弄不到一起,更加熱鬧。給梁補償了事。待邵紅雲知道來鬧時已時過境遷,搪塞幾句而已。
一次發工資,二公主偶然發現梁輝瑤的工資比自己多了不少,頓時心中就不悅、不服、不解。隨問梁輝瑤,“你的工資怎麼比我多如此許多?”“我大專畢業時你才上初中呢!”“上初中怎麼啦?我後來不是上大學了嘛?比你的大專還高一個等級呢,怎麼我的工資反倒比你少,而且低那麼多!”“不知道,那你得去問負責工資的,我隻是發多少拿多少。”“這不合理嘛,你是大專畢業,我是大學畢業,你是一般員工,我是車間主任,我的工資怎麼反倒比你少了許多,我得去問問。”
這邵紅雲真個逐級而問,先問廠領導,後問勞資科,再問所領導,都說梁輝瑤的工資是一步步漲上來的,應該就是這麼多。
這二公主覺得不可思議,大學畢業沒有大專畢業的工資高,車間主任的工資沒有普通員工的工資多。其他人尚可接受,那梁輝瑤比自己高就咽不下這口氣。思來想去要報複,專心尋縫隙、找方法。終於一個荒唐的舉措產生了。
一次發工資時,梁輝瑤一數數與往常不對,少了許多。再一看工資表,表上數字與袋內錢數也不一致。隨問邵紅雲。
我工資袋內的錢與工資表對不上是怎麼回事?
你在我們這裏沒有崗,崗位津貼及相關補助都扣了,所以少了。
我明明在這裏工作,怎麼會沒有崗?是誰決定的?況且,工資表上的數字與工資袋內錢數不對,這又是怎麼回事?
撤你的崗是我決定的,我是車間主任,這車間的事我說了算。工資袋裏的錢也是我扣下的,沒有崗就沒有崗位津貼等等。
這工作是所裏和廠裏安排的,你有什麼權力這麼做?
我是車間主任,在這車間就有這權力。你說是所裏、廠裏安排的,那你找所裏、廠裏要去。
這工資本來就不是你給的,是國家給的,是廠、所領導決定的。崗位也不是你給的,是廠所領導安排的。
邵紅雲語塞,漲紅著臉,強詞奪理。
我是車間主任,不同意給你崗位,你就沒有崗位,老娘就是要扣你的崗位津貼和相關補助,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根本就不想把你怎麼樣,這份工資我一分也不要了,你全扣下吧。我找領導去,懶得跟你這種不學無術的無賴纏。
二公主見說她是無賴,還不學無術,點著了要害,惱羞成怒,暴跳如雷,口中噴出一個“你她媽的”,揚手就要打。
梁輝瑤不躲也不讓,一對眸子噴著火焰。
你想撒野!你敢動我一下,我不撕碎了你!
無賴就怕不要命的。幸而滿車間的人多來拿工資,勸解拉開,中間有好些個怒目而視的,也讓這二公主有些膽怯。
梁輝瑤跑進廠長辦公室,厲聲責問廠長姚世宏:
你憑什麼撤了我的崗位又不通知我?憑什麼扣發我的崗位津貼?我的工資袋和工資表對不上,為什麼?為什麼不言聲!
一連串的憑什麼、為什麼問得正埋頭工作的姚世宏一頭霧水,懵懂不知所以然。抬頭一見梁輝瑤滿麵慍怒,胸部起伏,忙問:
又怎麼啦?出什麼事兒拉?別急,別急,慢慢說。
姚世宏將她輕輕按坐到椅子上,又給她倒了杯水。
別急,別急,喝口水,緩緩氣,慢慢說。
梁輝瑤將情況說了一遍。
這小邵盡胡鬧,崗位是能隨便撤的嘛?工資更不能隨便扣了,再說扣也不是你來扣呀。隻有所裏做了決定、發了文,通知了財務處,財務處才有權扣。其他任何人、任何單位都無權這樣幹啊。她這是胡鬧,你別急,你別急,崗位不會動你的,工資也不會少你的。不過,你不要再和她吵,這問題讓我來處理。
你們領導就喜歡用這些胡鬧騰的人,還將我安排到她的車間,沒完沒了的刁難打壓,讓我沒有法工作。
不能這樣說,不能這樣說,她是所領導任命的,我的權力到不了那一步。你倒是我們安排的,可那是為了工作,那工作適合你,需要你去做啊。
唉,還搞生產呢,氣就將人氣死了。
氣一下兩下可以,可別真氣壞了,那就蝕老本,虧了。
我才不會呢,找不到講理的地方,不能編工藝,我就擺地攤。
那豈不門不對路、學非所用、大材小用,太可惜了。
一個月、兩個月的工資我也不在乎,拿不到,不至於討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