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間操結束，韓熙光正走在回辦公室的路上，被加快腳步趕過來的殷顯文攔在仿真樓的門前道上。
朱春培到你們那兒上班了嗎？
怎麼？舍不得拉？他可是你的心腹得力大將啊！
不不不，舍得的，舍得的，怎麼會舍不得呢！很好，很好，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們獲得一個才華出眾、思路敏捷、敢闖敢幹又循規蹈矩的得力幹將啊！
看你眉飛色舞，興高采烈的得意樣子，一定是幹了一件非常得意的事。看來朱春培再次到這個攤子來是你求之不得的。既如此，當年你為什麼費盡心機將他從這裏挖過去，今天複又絞盡腦汁將他轟攆出來？朱春培真是個難得的人才，你一轟出來，舒禮銀立即想方設法將他攬進自己的懷抱。按道理你應該舍不得，舒禮銀應該拒之門外，可你這得意忘記形卻令人費解。
哪裏，哪裏？這樣才華出眾的人我想留也留不住啊！我們在公司搞民品，廟小粥少，池小水淺，蛟龍施展不開。不象你們搞軍品的廟大米糧多、池闊水深，正是朱春培施展才能的用武之地啊！
看你這幸災樂禍的神態，聽你這譏諷嘲笑的言詞和語調，可知你是得意非常啊！謀略高過孫武、諸葛亮，舒禮銀和朱春培哪裏是你的對手，讓你玩弄於股掌之間。你一箭三雕、三喜臨門，是該得意啊！不知閣下還記得那張文采飛動、情感濃鬱的紙條否？
殷顯文與韓熙光沒有當麵鬧翻，分道揚鑣時連一句稍稍激烈的言詞爭執也沒有，然隔閡寬而且深。先是殷顯文在錢述宗麵前告了韓熙光許多黑狀刁狀，不宣而辭退，使韓熙光心中不悅。繼而韓熙光在舒禮銀盛情邀請和室裏安排之下加入到舒禮銀攤內，壯大了對手的力量，讓殷顯文恨之入骨。今天殷顯文見舒禮銀又收留了不學無術、一無所能卻目空一切、成事不足又桀驁不馴的朱春培。己所不欲的矛盾之根、禍亂之源施予了敵手，壓抑不了心中的激動和喜悅，特意半道攔住韓熙光，表示對敵手的輕蔑、譏諷嘲笑和幸災樂禍。
韓熙光不待殷顯文回答，便又接下去。
當年川陝交界處的百萬項目準備啟動之時，先是胡秋萍去幫杜基常而暗暗撤兵，繼而朱春培留張字條公開抽薪，後其他人紛紛效仿，終於讓那本已人力不足的項目黃攤，你差點兒沒有吐血。記得你我曾同看那張字條，閣下將其夾到一本厚書裏留作紀念，不知還記否？
殷顯文臉上肌肉抽動，說不出話來，韓熙光繼續言道。
我在閣下攤內無事可做，錢述宗先是介紹我去《星空》雜誌任編輯，在他，略存私心；在我，但求有事做。未成，閣下便暗中辭退，蒙我在鼓裏。錢述宗在兩攤重組時將無所事事的我安排到舒禮銀攤內，沒有滿足我進修或待崗的要求。舒請我加盟，我沒有答應，室裏安排，我無法拒絕。新組建的五組依舊是兩攤，舒攤內除我和舒禮銀外，尚有朱春培和新分配的碩士施慧敏，共四人。閣下攤內去了我之後，還有匡全正和白鳳芷，共三人。不到兩個月，朱春培轉到了閣下攤內，我想你們是雙雙滿意、是個不小的勝利吧！你們確確實實有相當長的第二個蜜月期。這樣，新組與舊組並沒有什麼大改變，隻是我和朱春培調換了一下位置而已。實質的變化是舒禮銀被任命為組長，而你不再擔任副組長，隻負責你那一攤的工作。後來錢述宗給舒禮銀補了一個夏鷺大學的畢業生汪江南。這樣，兩個攤子就勢均力敵了。
朱春培確是個高材大棟，又讚同“誰幹誰得”的大政方針，不然閣下當年怎麼暗暗不宣而辭退了我，又費盡心機、絞盡腦汁從這裏挖走了朱春培呢。
人數相等，水平和力量卻差得遠。
半點也不差。幾年下來，你用朱春培替代我創了不少佳績成就，賺得鍋滿瓢滿盆滿罐滿。不過，他在為你作出貢獻的同時，又有點敗事有餘的味道。與你的心腹愛將匡全正矛盾日深，口角日增，不時演出“三岔口”“長阪坡”， 成了矛盾的中心策源地。你坐山觀蟲鬥，不置一詞，其實態度自明，還用明眼人說嘛。朱春培待不下去，比我當年慘多了，象弊屣一樣又被丟棄出來。全所無人肯接收，又來求舒禮銀。舒禮銀明知朱春培與我矛盾深深，卻收留了他，你嫁禍於人得逞，才興奮得夜不能寐，才急於攔道譏諷。其實，若錢述宗、武斌文和霍金梁有一個在，都不可能再接收朱春培的。
沒有等殷顯文回答，韓熙光又道：
不過，此事與我無涉，是你們兩位組長大人之間的恩怨，朱春培利用你們之間的恩怨，跳來跳去，損害正常人的利益。我們這裏是舒禮銀說了算，他大概比你要稍遜一籌兩籌，他隻能一箭雙雕，你卻能一箭三雕。朱春培與我不睦，來不來與我無涉。不來，我幹我的分內事；來了，我也隻幹我分內的事，與他無涉。不會再愚蠢到想方設法為提高別人的水平和能力而遭受嫉恨和誹謗，縱然百年不說一句話，與我也無損傷。你與舒禮銀都是組長，為了組長，你們各自用盡了心機，又似乎還沒有用盡，還在用，你們的心倒也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