慟絕人猶去,同命化相惜;
若有葉盼融,何懼做白煦?
下午最後一節課的時候,雲霞接到了雲天打到教務處的電話。回來後,聽課便不再靠神兒了。
“雲霞,跟你父親說一聲,將你六爺爺留下的錢寄給我兩千塊。”
聽著有氣無力的聲音,雲霞疑惑的問了一句,“你怎麼了,病了嗎?”
“沒有,你這樣去辦就行了。”遲疑的語氣又道:“這件事情,就不要告訴雲麗了。”
“那,可是——?”
“別問了,雲霞,快點寄來,我急用,用完了再歸回去,記著,別告訴你姐。”
掛了電話後,雲霞怎麼也想不出,雲天會有什麼事情需要用那麼多錢,並且還不能讓雲麗知道。
站在講台上的林峰,看到雲霞總走神的樣子,待放學鍾響,同學散去,留住了她,然後將值日生也打發走,讓他們明天早些來搞衛生。
滿是霞光的教室裏隻剩下林峰和雲霞。
林峰坐到雲霞對麵,兩手互握,兩小臂平放在桌子上。
“出什麼事兒了?”
“沒什麼事兒。”
“沒事的話,不會一節課都走神吧!”他又試著問,“還是,又交新朋友了?”
看了林峰一眼,雲霞長籲了一口氣,心裏不免會想,為什麼學生一有風吹草動,老師就會往那方麵想?是學生習慣嬌縱了,還是老師退化庸俗了?於是道:“這比交新朋友,難多了。”
雲霞的話裏有話,使林峰怔了一下,“哦?是嗎?那究竟是什麼事情,讓雲霞同學都覺得為難了呢?”
“雲天讓我給他寄兩千塊錢,又沒說做什麼用。我隻是想不明白,能有什麼事情會需要那麼多錢呢?還說不讓雲麗知道。”
“他真這麼說?”
雲霞猶豫著點頭。
“那你就先給他寄過去,剩下的事以後再說。”
雲霞沒言聲,好像有些懷疑林峰的這個上上之策。
“別擔心,雲天都是高中生了,做事會有分寸的,再說,你我都清楚,他絕對不會傷害你姐。之所以不讓你姐知道,也是怕她跟著擔心,你就寄給他吧!到時候,我們問問便清楚了。”
“那,也隻好先這樣了。”拿定主意後便收起桌上的書。
其實,雲霞也清楚,不到萬不得已,雲天是不會這樣做的,估計是有苦衷或者難處了。
“老師,再見了。”雲霞背起書包。
“再見——”
在林峰眼裏,雲霞背得似乎不是書,而是一身的凝重,一心的憔悴。因為他明明的感受到,這個小女孩用淡然的表麵,包裹著厚重而塵封的內裏。突然,林峰又喊了一聲,“雲霞——”
“嗯?——老師,還有事?”立在門口的雲霞轉身望來。那張還未褪盡稚氣的麵孔在晚霞之下,燦黃的猶如一株葵花。不管經曆了多少風吹雨打,還是笑著臉迎著早起晚落的太陽,看不到悲傷,亦看不到失望。而有的,隻是那一抹無悲無喜的微笑,讓人見了,心就不由自主的跟著憂傷。
“哦,沒,沒有,再見,再見。”
那束身影隨風飄遠,直至不見,林峰不禁搖頭,這個丫頭雖然很多地方都古怪,但偶爾的時候,也會讓人心裏產生一縷縷柔軟。或許,就像她說的,因為是同命相憐嗎?也許吧!
回到家,雲霞將雲天的話說給父親聽,讓雲霞意外的是,父親竟然沒多問一句話,就將錢交給了雲霞,讓她明天就寄給雲天。母親倒是有些擔心的問了幾句,但父親卻說,孩子們大了,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必攔著,母親也就沒再問什麼了。
第二天自習課的時候,雲霞帶上錢借了一輛自行車準備去郵政儲蓄彙錢,卻在校門口碰到了林峰。
“老師——怎麼在這兒?”
“去寄錢吧?”林峰問。
“嗯——”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有個同學在那裏上班。再說,從這兒到郵局有八裏路,你一個人拿那麼多錢,讓人不太放心。”
雲霞很猶豫,她知道今天林老師有好幾堂課要上,但又一想,林峰說得也有道理,一旦有什麼差池,麻煩就大了。
寬闊的林蔭大道上,偶爾才駛過一輛汽車或馬車。兩旁的樹木長勢正盛,枝與葉已經將整條路籠罩,放眼望去就像是一座沒有盡頭的綠色長廊。
林峰騎得並不快,還有些悠哉的感覺。平時,他的生活很簡單,兩點一線,教室,宿舍,除此之外,再沒有想過還要去什麼地方。柳絮走後,他明知道自己的日子過得頹廢,但就是從心底裏打不起精神來。雖然還努力的教著那些學生,也隻是盡義務而已,並沒有快樂而言。今天卻很奇怪,一早就醒了,而且再也睡不著,而醒來所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雲霞要去寄錢的事。按理說,這跟他沒什麼關係,可是他卻鬼使神差般地早早的等在學校門口,等著雲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