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猶陌,同行難,不見青石隻見天;
歸故裏,榮祖淵,烈酒灼心人難還。
雪,漸漸的沒了,樹木和冬草的幹枯越來越清晰的呈現出來,一片沒有生機的殘黃,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副駕駛位置上的雲煙一直向右側著頭,窗外的景致一點也不曾入心,因為她正思考著,七年的等待,終於等到了,為何隻有高興,卻沒有想象中的狂喜,難道這不是自己最終的盼望嗎?還是日久天長,在時間的磨礪下,盼望也會風幹了?
車子行駛的速度緩慢均衡,駕車人妄想著這條路越長越好,最好能長過他七年的苦苦相思。有的時候他後悔又活過來,因為以“離開今生之愛”作代價,活過來又能怎樣?有時他也慶幸又活過來,因為隻有活著,才能繼續去愛。而此時此刻,似乎再也不能隻顧等待了,因為他真的、真的等不了了。
秦天雙眼盯著正前方,隻手掌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被心指使著,不由自主地移過去握住女孩的纖玉。
雲煙好像被這突來的舉動叫醒,雖然有意識的退縮一點,卻又莫名的有些留戀那隻手的溫暖,所以隻說了一句,“小心——開車。”
一絲笑意掛在雲天的嘴角上,這是他生命中最熟悉的一條路,這條路讓他感覺到安全和歸宿的意義。
不遠處就是雲家鋪的路口了,想象著那塊寫著“雲家鋪”的大青石,就不由得心喜,但突然的停車讓雲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在尋思未果的時候,卻被忽然伸過來的胳膊攬入懷中。
瞬間,思想停滯,被鎖進寬大的胸懷裏,清楚地聽到一個男人的心髒急促、有力的跳動聲,隨之一股淡淡的香煙味也混入鼻息。心裏的一絲尷尬讓雲煙掙紮著要起來,不料卻被秦天死死捺在懷裏。
實在抵抗不了那股倔強的力量,雲煙隻好開口說,“秦天,放開我。”
聽不到回應,隻覺得身子被纏裹著,越來越緊。
“快放開我,秦天——”雲煙有些氣急。
然而,秦天哪裏還有理智控製住自己此時此刻的行為,七年之久的渴望化為此時此刻沒有距離的相擁,除非沒有七情六欲的神仙還會留有一絲分寸。秦天心裏的衝動徹底占了上風,強行重吻了那瓣帶著冰度的紅唇。
懷中被鉗製住的女孩,始料未及,掙紮未果,無奈重鎖凝眉,輕閉雙目,無奈又不忍這樣的事情正在發生。
直到對麵有車輛駛來,幾次挑釁的鳴笛,想必是已經看到這放肆一幕,才讓秦天極不情願的放開了雲煙。
坐正身子,望著遠處的禿山,秦天長籲一氣,借著眼角的餘光,看著雲煙支起手背,輕輕的擦拭著嘴唇。幾鈔鍾過後,依然沒有對話,秦天便輕踩油門,打轉方向,使車子駛入路中……
雲家鋪的一位大人物榮歸故裏,著實轟動不小。很早就有人站在自家的大門口不斷張望著村頭。最後,整條街都站了人,並不斷的議論著雲老六的墳地風水好,才出了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兒子。因為除了雲煙的父母,全村人沒有人知道秦天不是雲老六的親生孩兒。
雲煙的父母、雲霞、林峰和雲南也早早的就站在當街兒,不斷有左鄰右舍前來奉承和祝福,總之是一片羨慕之音。
“看看,回來了,回來啦!”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隻見一輛黑色的轎車駛進村頭。那年頭,別說是一輛轎車,就是進村一輛拖箱的汽車,也得被人們目送老遠。
不多時,人群、孩子、甚至老人都圍了上去,秦天不得不搖下車窗,跟認識的人打著招呼,使車速減到最低。
羨慕又嫉妒的聲音,頓時四起。
“哎呀,這雲老六,真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福分,這才幾年的功夫,瞧瞧,兒子成了老板啦!”
“是啊,是啊,這孩子出息的,若是在別的地方遇見,都不見得能認出來呢!”
“你們可別那麼說啦,不論在哪,雲天都是咱們雲家鋪的人,你們說,對不對啊?”
“那是當然,也就是雲家鋪這方水土能養育這麼有出息的人。”
在聲聲讚揚中,秦天隻能僵笑著回應。旁邊的雲煙卻自管目視前方,好像不曾聽到那些近乎噪音般的歡呼。
好不容易到了自家的門口,停好車後,雲煙和秦天同時下了車。母親奔過去和女兒抱在一起,妹妹也摟住了姐姐,雲南也擁上去湊熱鬧。父親則提起腿往鞋上磕了磕煙袋鍋之後走向秦天,後麵跟著林峰。
“回來啦,累吧!”
“二哥,不累。”
“走,回家吧。”
“回家。”秦天笑著又和站在二哥身後的林峰抱在一起,兩記狠拳砸在了對方的背上。
林峰的嘴裏寵罵著,“臭小子,長成大男人了。”
一小支隊伍走向家裏,黑色轎車便被群人圍住,還有小孩子不顧大人的勸阻,扒著車窗往裏看,黑乎乎的卻什麼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