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壞道:“兩位好象走錯路了。”紅雀道:“不勞你關心,我們隻是迷惑敵眼,轉轉圈子而已,你不要跟來。”言語之間,腳步驀地加快,已然去得遠了。
東方天際已現魚肚白,似是上天睜開了昏睡之眼,懶散地打量著塵世間萬事萬物。李壞輕歎一聲,收拾心情,亦望嵩山而去。
雨後的冬晨,十分料峭,頗具寒意,而李壞心頭卻是一片熱潮。一則修為大進,將近一載的前突後進,左逃右避,就像一柄大錘,將他裏裏外外的好好錘打了一番,自信前路再遭逢何等強敵勁旅,亦可有一拚之力,加上不世出的輕功絕技,再不濟也可全身而退。二則意外地發現了與唐小水心靈聯絡之法,更是心頭竊喜。一想到武林大會事了,便可前往翠林幽築與心中仙子再度相會,前行的腳步更加快了。
活了二十幾年,李壞頭一次感覺到了愛情的魔力。以前周旋於花叢之間,曲意奉迎,逢場作戲,隻知男女之間,除了肉體之外,便再無第二種關係,今日才知並非如此。肉體關係固然美妙,但男女之間亦可產生兄弟哥們般的情誼,譬如清兒,不僅如此,更加令人心動的是,男女之間還可發生一種奇妙的情感,那是一種讓人振奮,又讓人掛念,分分秒秒在心頭縈繞的東西。
未曾見麵便朝思暮想,午夜夢回更有柔情無限,想必這就是愛情了,李壞暗暗想道。
愛情使人深刻,讓人博愛。李壞想到於少林寺中還可與一眾老朋友相見,南宮傷的爽真,孟高峰的豪邁,清兒的潑辣,莊采兒的冷豔,心頭便更熱了。
清兒。李壞一想到清兒,心裏不知如何又生出一種奇特的感覺,這小丫頭現在不知怎麼樣了。李壞眼前不禁又浮現出劍門關上那一雙幽怨的目光,心裏一陣沒來由的悸動。
大力地甩了甩頭,甩去心頭紛亂的思緒,大踏步沿官道前行。驀地,一聲親切的“李公子”由東首路旁傳來,李壞放眼而望,但見一張笑臉,一匹白馬映入眼簾。
中等身材,胖瘦適中,一身青布長衫,直垂至膝,由膝下延伸而成淺藍色的直筒褲,褲腳下一雙講究的長筒靴,未沾上半點汙泥。頭上一頂絨帽,露出下半截清亮的寬額,兩道長眉因笑而連成一線,遮掩著一雙笑意盎然的眼,滿目慈愛的注視著李壞。
李壞微微一愕之下,便抱拳笑道:“原來是司空先生,李壞有禮了。日前一品福地厚待之德,李壞感激在心。”原來此人是洛陽一品福地的掌櫃司空睛,前些日子李壞窮困潦倒之際,曾受到司空睛的全麵款待,李壞並非薄恩之人,自是銘記於心,再加上一品福地是南宮世家的產業,與南宮傷不無關係,再加上李壞心情極好,自是好言招呼。
司空睛亦是一揖為禮,微笑道:“李公子多禮了,老夫於此相候多時了。”言罷拍了拍身旁白馬的長頸,言道:“此馬喚作小白龍,可入得李公子的法眼?”
李壞細細打量,但見此名曰“小白龍”的白馬腿長體健,十分神駿,顯是大宛良種,更難得的是全身上下竟無半根雜毛,俊美非凡,馬勒踏蹬似是純銀打製,與白馬相得益彰。白馬見李壞觀賞,更是清嘶一聲,馬首傲然側顧,瀟灑無比,不禁讚道:“好馬,好一匹小白龍!卻不知司空先生於此相候李壞,有何見教?”
司空睛道:“見教可不敢當,老夫受人之托,特相邀公子前去少室山楓樹亭一行,此馬便贈予公子以代腳力,還望公子不要推辭。”
李壞大喜之下,問道:“可是南宮傷?”心想,這南宮傷真是夠朋友,這白馬萬中挑一,說送便送,確是豪闊,不過為何要弄此玄虛,見麵還須問個明白。
司空晴微笑不語,側身移步,微伸右手,示意李壞上馬。李壞也不言語,飛身而前,如浮雲一朵,輕飄飄地落於馬背之上,白馬似是毫不所覺,紋絲不動,司空晴讚道:“好輕功!”
李壞朗笑道:“有勞司空先生了,代我向你家主人問好。”言罷輕拉馬韁,轉向少室山的方向,雙腳輕挾,不待李壞出聲,白馬便長嘶一聲,放開四蹄,潑刺刺地飛馳而前。李壞哈哈大笑:“好善解人意的馬兒。”大笑聲中,人馬已在幾十丈之外。
李壞隻覺心情舒暢之極,放聲高歌:“胡馬大宛名,鋒棱瘦骨成。竹批雙耳駿,風入四蹄輕。所向無空闊,真堪托死生。驍騰有如此,萬裏可橫行。” 但覺兩耳生風,駕霧騰雲,人在馬背之上更感覺不到半點顛簸,不多時,少室山已然在望。
其時朝陽初升,於東邊天際灑下金光萬道,但見前方嵩山群峰萬巒,奇峰偉峙,氣度恢恢,近處樹梢草尖,露珠點點,為朝陽一映,更是蒼翠欲滴,美妙無限。李壞輕勒韁繩,放緩駿馬的步伐,心道:今日是武林大會的首日,少室山正路上的江湖人氏定然仍是不少,雖然心中不懼,但現在既與南宮傷相約於楓樹亭相見,自然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一念至此,便輕挽馬韁,轉而向東,覓小路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