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功虧一匱(1 / 3)

李壞臉色微變,隨即長笑一聲,朗聲道:“天絕地滅蝕骨針?名字倒也嚇人,不過,蝕骨固然難能,滅地絕天更是放屁,我看幹脆改作殺蟲傷蟻癢膚針好了。”一麵調笑,一麵暗運真氣,察覺內息暢通無阻,並無半分防礙,心下大定。

拉木措向李壞逼近兩步,冷笑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本少爺看在南宮小姐的份上,便跟你說個明白好了,也免得你到了閻王殿上沒得話說,做個冤死鬼。”

南宮纖纖聞言大急,縱身而前,挽起李壞的左臂,睜大眼睛,細細查看,發現細如蚊須的三根銀針,透衫而入,紮在李壞左臂曲池穴之上三寸之處,不知深入幾許,於夜風裏兀自輕輕顫抖,在淒清的夜色裏泛著藍綠相間的光,顯是淬有奇毒,心裏更覺驚慌,忙伸出左手,便欲將銀針拔出。剛捏住一根銀針的前端,便聽到李壞深吸了一口氣,顯是疼痛之極。

南宮纖纖更是著急,左手忽止,再也不敢去觸碰,滿麵關切之色,連聲問道:“李大哥,怎麼了?很痛麼?”李壞輕笑一聲,柔聲道:“沒什麼,隻是有一點點痛,再加上一點點癢而已。”其實豈止一點點癢痛,剛才潛運真氣之時毫無損傷,此時隻經南宮纖纖稍稍一碰,左臂中針處麻癢立生,心頭更如有千蟲萬蟻在爬行一般,奇癢之中更雜夾著隱隱痙痛,實是難耐之極,隻是李壞曆經磨難,心硬誌堅,再加上天性灑脫散漫,便是手裏捧著幾碗孟婆湯也是毫不在乎,更何況是癢痛而已,雖然痛癢難當,也並不放在心上。但絲發肌膚受之父母,自當珍惜萬分,也不敢大意,當即右手疾點,已封住左前臂上天府,肩上井肩,肩下中府,左胸上靈墟諸穴,以防止毒氣上行,攻入心脈。

南宮纖纖左臂圍至李壞的腰間,向前跨過幾步,擋在李壞身前,怒視拉木措,嬌叱道:“你——你這天絕地滅——蝕骨針到底是什麼東西,淬的什麼毒?”

拉木措見李壞二人相依相儇,心中妒意又起,正待口出惡言,以泄心頭之氣,卻見南宮纖纖秀目盈光,似有隱隱淚花,又見她麵容清冷秀麗,端的不可逼視,已到了嘴角的惡語便再也說不出來,心中竟生出一絲莫名其妙的害怕之意,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半步,嘿嘿冷笑數聲,又向前逼進兩步,叫道:“少——我這天絕地滅蝕骨針,係采集珠峰巔頂之下數百米處的萬年冰魄,彙就千年毒蟾、巨足靈蛛、黑蜈蚣、雙頭眼睛王蛇、黑瞳單翅蜂等十數味奇毒,再加上泣血杜鵑,傾入金鼎之中淬練,曆時十五月方成,中人必斃,子不過午,午不過子,天下無藥可解,諸種毒物配藥尋之千難萬難,淬過之後更是少之又少,因此,這等絕妙的神針,隻百十之數,今日竟在你這小子身上浪費了二十餘根,也算是你這小子的造化。”說罷長籲短歎,恨恨不已。

南宮纖纖隻聽得花容失色,心道:這些巨足靈蛛、雙頭眼睛王蛇、黑瞳單翅蜂等物非但見所未見,簡直是聽都沒有聽說過,但單憑這些惡毒狠厲的名字,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奇毒無比。李壞亦聽得暗暗心驚,若是拉木措此言非虛,這勞什子天絕地滅蝕骨針上淬有這般劇毒之物,要化解開來,更是比尋覓諸般毒物要難上百倍千倍了。以李壞的廣博見聞,拉木措說出的幾種毒物,隻巨足靈蛛李壞曾有幸於數年之前赴西南苗疆之地時親見親聞,其時李壞天降洪福,遭靈蛛輕輕地***了一下,幾乎便送掉了一條小命,餘者隻是耳聞而已,那泣血杜鵑,李壞更是做夢都想象不到,當即不動聲色,問道:

“這殺蟲傷蟻癢膚針,真的無藥可解麼?”

拉木措又是嘿嘿數聲,並不回答李壞之言,卻道:“中此針者,不動真氣便罷,尚可安安穩穩地活上一個時辰,若妄動真氣,不過半刻便送掉性命,死時更是痛苦無比,常人實難想象,如果你想開見廣聞,倒可試試。”

南宮纖纖更是著急,輕擁著李壞的左臂一陣陣的抖顫。李壞仍是麵色不變,右手指疾點,已封住心口四周膻中,紫府,中脘,鳩尾,大包,輒筋諸穴,以免毒氣攻心。忽地右臂翻轉,將南宮纖纖拉至身後,笑道:“拉木措!”

拉木措聞言一怔,順口答道:“什麼?”李壞麵露笑容,星目之中射出神秘的光芒,緊緊地罩住拉木措,唇齒輕啟,凝聲道:“拉——木——措——”聲音忽輕忽重,每一個字音都拉得極長,有若千斤巨石,又若涓涓輕流,南宮纖纖聽在耳裏,隻覺心旌搖蕩,不能自已,拉木措更是宛如遭受上古神魔的召喚一般,麵露呆滯之色,雙目亦是緊緊地盯著李壞的眼睛,一副魂不守舍之態,口中喃喃道:“是叫我嗎?是叫我嗎?”同時足下輕移,向李壞緩緩走近。

李壞盤曲雙膝,緩緩地坐將下去,眼睛卻仍是盯著拉木措,瞬息不移,柔聲道:“你已經累了,坐下來吧,坐下來吧。”聲音慈祥端嚴,就如有道高僧在麵對虔誠的信徒誦經念佛,又如慈母對兒女的諄諄叮囑。南宮纖纖固然大惑不解,身後亭中劉姓老者諸人亦感茫茫然不知何意。西首拉木措的同伴“太傻”、“太憨”兄弟眾人相距較遠,看不仔細,不敢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