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查(2 / 2)

果然如謝觀星所料,這方勝在巷子中迷了路。初始的逐戶拜訪,在一更時分就已結束,因為老君村的村民,幾乎不約而同選擇了一更過後緊逼門戶。等到方勝身後的門“咣當”一聲關閉,方勝所要麵對的就隻剩下空蕩蕩的巷道。

夜近四更,筋疲力盡的方勝終於開始敲打每一戶路過的院門,這才生出了方才那一幕。

在房內四處找水喝的方勝,並沒有像自己想像中那樣買到吃事,更沒有查到什麼像樣的案情。或許那些村中的靚麗女子讓他忘記了什麼是饑餓,也忘記了來此處的真正目的。

送走了村民,謝觀星對著方勝開口問道:“可見到有何異常?”

那方勝在院中的水缸內填飽了肚子,此刻早已爬上了床榻。聽得謝觀星問詢,含含糊糊答道:“吃食無人敢賣,亦不施舍;女子貌美,男子亦長的周正,非我方勝可比!”

謝觀星聞言,一陣暗火,開口問道:“你出去這半晌,便隻查來這些?”

那方勝一陣哼哼唧唧,明顯就要睡去,謝觀星哪裏容的他這般應付了事,隔著被子,當下便一腳踹去。其人吃痛,隻得勉強打起精神繼續說道:“訪了!訪了!莫要再踹。我查了能有十餘戶,真就少見老者!倒是在一戶掛黃燈籠的人家內,撞見了今日那名女子,隻是那女子開門之時很是愉悅,見到是本官,當即閉戶,卻是撞傷了本官的鼻子,明日得閑,定要再去討教一番,本官的鼻子,豈能白撞!”

謝觀星還想再問,被褥中卻已經響起了鼾聲,看來這方勝,當真是累了。

替方勝掖好被褥,熄滅火燭,謝觀星出了住處,獨自一人前往官衙中的一處所在。

那地方本該在入村之後就即刻前往,可白日裏的諸多規矩,讓謝觀星多了個心眼。他刻意漏過了此處。而現下夜深,無人幹擾,那地方又在官衙之內,正好前往查看一番。

揭去門上封條,謝觀星進入了正撫令程慶的房內,可借著點亮的油燈觀瞧,謝觀星再次火往上撞。

死的是此處的正撫令,又非旁人,怎可隨意情理刑案場地?這房中一應物什擺放齊整,且一塵不染,明顯是被人動過,如此一來,倒是能查出個鳥蛋?這他娘的又是合了哪條規矩?

定了定神,謝觀星從腰間抽出一根細絲,隻輕輕一抖,那細絲三匝環繞,牢牢固定到了謝觀星頭頂的房梁之上。

依著過往經驗,但凡自縊案件,若仵作驗屍無誤,又經推官捕頭認證,官衙內的正撫令可以安排收斂屍體並抽取懸掛之繩索,恢複場地原貌。可那懸掛繩索的房梁,通常無人會動,若是有仔細的捕快,即便刑案場地內無跡可尋,也可通過查看房梁上繩索的收放痕跡,找到一些屍體上看不出來的信息。

將那細絲在腕上輕輕一纏,謝觀星微一用力,腳尖隻在牆角的柱子上一點,其人“蹭”的一聲便攀上了房梁,隨即一個旋身,翻到了房粱之上。

可眼前的一幕再次讓謝觀星瞪大了眼睛,房梁上幹幹淨淨,本該是薄厚均勻的一層落灰,已被人仔細擦拭幹淨,謝觀星想要找到的痕跡半點也沒能留下。

“這等仔細的所為,莫要說是為了恢複原貌,分明就是為了消除痕跡!做得倒是仔細。若這正撫令大人真是自縊而亡,何需如此?若沒個蹊蹺,那才真是奇怪!”輕盈若燕,謝觀星自房梁上翻下,卻還是忍不住一陣腹誹。

房梁上沒有收獲,那便隻能夠在房中尋找線索。這房中屬於正撫令程慶的東西原就不多,除了床榻被褥,桌椅茶具,剩下的多是些衣物兵書之類。雖然這些東西已經被人好生“整理”過,謝觀星還是仔細翻檢了一番。可即便是將每本兵書的扉頁都逐一翻閱,謝觀星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桌案上的茶具,謝觀星亦有小心查過,隻是那茶具清洗的極為幹淨,測試之下並無異樣。整個房中,唯一沒有查過的,就隻剩下那口擱在牆角的大缸。

依著通道何健所言,村中幾口古井,早已枯幹,村中用水,須從山上古井送來,所以家家戶戶多在院中存有蓄水的大缸以備不時之需。因這大缸乃是個盛水的物件,初始謝觀星並未在意,可即是再無可查,這大缸就必須看上一看,沒有旁的原因,隻是因為那缸中用水多少,或可看出此人具體死在幾日之前。

掀開木蓋,謝觀星不免有些失望,缸中的用水清澈,用量亦與程慶死去時日相符。

坐在椅上的謝觀星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穩了穩自己的心緒,靜靜的看著這房中的各式物件。

謝觀星堅信一點,若非自縊,即便罪嫌如何謹慎小心,也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那破綻一定就藏在某處,隻是自己還沒有找到。

“冷靜,冷靜,再仔細想想,還有什麼事情沒有想到?”謝觀星在心底默默念叨,這樣的方法他已經用過無數次,每當他感到無從下手,生出焦燥之心時,他都會強迫自己先停下來,冷靜一下。也唯有如此,那些模糊的線索,隱匿的跡象,才會一一展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