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對那些長老看都未看,他的眼中盡是那些往來應承的美貌女子,其實這也難怪方勝,那謝觀星好歹還有個柳如煙,他方勝年紀相較謝觀星還大,卻每夜隻能抱枕而眠,如今生死難料,自是想要及時行樂一番。當然,這行樂的分寸,方勝還是知道,最多不過在那些纖纖玉手上討些便宜,妓館中的行跡,在這裏,他不敢!
見到二人,那理戶張福痰嗽一聲止住眾人的寒暄,隨即招呼方勝和謝觀星入席。並將村中長老為兩人一一引見,其所言大多是盛讚方勝、謝觀星二人年少有為,往來辛勞。對於二人前來此處探查程慶死因一事,卻是隻字未提。
待飯菜齊備,自有理戶張福講上兩句。
“此番兩位大人來我老君村,老朽與眾位長老未能一盡地主之儀,實是憾事,如今方大人回返,村子清貧,隻能聊備飯食以表寸心,還望兩位大人莫要責怪!”
對著謝觀星方勝二人施禮後,張福接著說道:“先祖有言,無功之賞,不義之富,禍之媒也。我老君村秉承祖訓,於清貧不忘古禮,行大道始得泰然。正所謂,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謀其功,以道為樂,以知天命為樂,以理通安貧為樂,此乃上善之舉,尚德之舉,諸位以為如何?”
聞得此語,座中“彩”聲一片。可方勝的腦袋卻“咚”的一下磕到了桌沿之上。至於謝觀星則是將一口熱茶生生咽了下去。
莫怪這二人如此大反應,這等言語,豈是一個小小通道可以說得?方勝自認為行文第一,臉皮第二,推官第三,今日算是見了個比自己臉皮更厚的,難免因“羞愧”而撞到桌沿。謝觀星則不然,他是聽不得這種說教,當日劉半山曾於偶然間識得自己弟子這一特點,所以,但有對其人不滿,必定找來朝中大儒予以說教,每每那大儒走後,謝觀星必定頭痛欲裂,口舌泛白,其後但聞之乎者也,謝觀星睿智盡失,手足發軟。那方勝也是看出了這一點,這才對上古辭令惡補了一番。
好在這張福眼界甚高,似不屑與眾人多講,慷慨陳詞一番之後,便招呼用飯。可此時的謝觀星雙手已經有些發抖,眼神也變得有些呆滯,哪裏還有好生用飯的心思。也許正因為這樣,謝觀星沒能留意到,就在自己痛不欲生之時,有一個人也在強令自己忍住笑意。可即便如此,那張鬼臉麵具,還是因其人麵部抽搐而顯得愈發猙獰。
既無酒肉,這吃飯花去的時間就不會太長,入院不過半個時辰,這場歡送的筵席便草草結束,那理戶和一眾長老隻將二人送往院外便匆匆回返,似是還有什麼事情要談。這種狀況倒是讓謝觀星懸著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
依舊由著通道何健指引,二人騎馬出村,那何健不知因何原因未能入席,此刻神情恍惚,似是在想著什麼心事。這等機會,謝方二人如何能錯過?
一些細碎的鐵砂開始從方勝的腰間輕輕落下。
此次出村明顯要比當日入村繞得路少,想必是因為這何健心不在焉所至。待出了老君村行至官道,看到了往來的路人,謝觀星按壓刀柄的左手,這才落會到馬鞍之上。
方勝此刻已經將那些村中的妙人兒拋到了腦後,既是到了官道,縱馬而馳,天黑之前便可返回刑訊司,他的顧慮也少了幾分。
看著前方筆直的官道,方勝便如看到了自己吉凶難測的仕途,因勇於搏命而產生的驕傲,讓他胸中多少激蕩起一些豪氣。其人意想著那視死如歸的涉川曆代豪傑,對著謝觀星抱拳拱手。
“謝兄,保重,方勝去也!”隨即牽拽韁繩,撥轉馬頭,右手倒持著的馬鞭,猛然擊上馬臀。
隨著一陣嘶鳴,那馬兒吃痛,連撂幾撅子,險些將其人晃落,方勝被嚇得趕忙伏到馬鞍之上,連連說道:“說錯了,說錯了,還會回來的!還會回來的!”那馬兒好似能懂得人語,頭兒擺了兩下,竄上了官道,一路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