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即已回京,謝觀星也不想逼迫的太緊,免得驚擾了這張福。想到此處,謝觀星眼眉一挑,同樣笑著說道:“即如此,聽從理戶安排便是!”
理戶張福的院落,寬敞明亮,顯然是用心安置過一番,入了其人正堂,那理戶差走其餘隨行人等,並不停留,而是和“鬼臉兒”一起引著謝觀星去了自己的書房。
謝觀星看得出那“鬼臉兒”有些本事,其人呼吸輕緩,落足無聲,應是江湖中人,不過偶然撇過來的眼神,總是會讓謝觀星想起一個人,隻不過這二人身高體型略有差異,這才讓謝觀星沒往深處去想。
入了書房,謝觀星便被一屋子的古籍字畫搞得有些頭痛,而當張福果真就取出一些字畫讓自己鑒賞之時,謝觀星的臉頰開始泛紅。
對於古籍字畫,謝觀星當真是一竅不通,至於周仲康是何許人等,理戶張福為何一定要將此人的畫作贈給自己,更是感到有些莫名奇妙。
謝觀星自然是不認得,可若是方勝在此,隻怕會驚訝的暈倒在地,畫仙周仲康的遺作,豈是尋常金銀可比,若是落到了方勝手中,隻怕立刻就會一腳踹開謝觀星,搶了那畫便走。
一副畫就能換來整整一座城池,這等的造化,還要去搏什麼命?假使方勝再見到謝觀星推脫不過,將那畫作卷巴卷巴隨手插入後腰的樣子,他定然會痛惜嫉妒不止,吐血而亡尚不敢說,但老君村內,極可能又會多出一個懸梁自盡的涉川官員。
那張福也看到了這一幕,驚異的表情亦掛在了臉上。謝觀星看出了張福的變化,訕訕說道:“莫不是此畫值些銀兩,要是這樣,本官真是收不得,依照涉川律令,公人受賄,重則斬首,輕則流放三千裏!”
那鬼臉兒突然轉身離開,不知要前往何處,有些尷尬的謝觀星疑心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激怒了此人,趕忙要將那畫從腰間取出遞還,不想卻是被理戶張福伸手攔阻。
“大人莫要擔心,此畫在老朽這裏算不得什麼,不過是個尋常物件,隻要大人喜歡,如何處置悉聽尊便,不過老朽邀約大人前來卻非是為了這畫,而是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請教。”
謝觀星雖不懂畫,卻是對自己腰間的這副頗為喜歡。那畫中人物鮮活,景致討喜,而自己的婆姨柳如煙一直就想讓自己買上兩副名人字畫撐撐新宅子的門麵,那十幾兩銀子的字畫,謝觀星倒是有看過,尚不及腰間這副看著順眼,而此處清貧,一個小小理戶能有什麼值錢的畫作?既是當做廢紙給了自己,倒也可以了一樁心事。
“您老有事明言,本官雖穿著官衣,年齡卻不大,擔不起這請教二字。”
既然收了人家東西,就是不值錢,總需改改稱呼。
“不知正撫令大人的死因有否查明,可是有何不妥之處?這一連幾日,大人在村中查訪,農戶們人心惶惶,敢問大人,準備何時離開?”
謝觀星聞言一愣,心中暗道:“這才來此幾日,便要趕自己走,莫不是那墳地真有些玄妙?”
擺弄了一下手邊的茶盞,謝觀星立刻就變回了方勝口中京都第二推官的模樣。
“那案子目下倒是沒看出有何蹊蹺,隻是與我同來的總推官方勝大人因事回返京都,臨行之時,方大人曾叮囑本官暫留此處,待他回來定案消檔再行離開。這刑訊司的規矩,比不得此處的規矩,還望理戶大人體諒一二!”
那理戶張福眼中掠過一絲詭異的笑容,其人開口說道:“即如此,老朽不便勉強,那大人便好生在此處等著那方大人,隻不過,若是那方大人一去不返,難道大人便一直耗在此處?”
謝觀星笑道:“何至如此,此處距離京都如此之近,方大人不日便能回返,倒是急個甚?若是理戶大人看著謝某礙眼,謝某安生一些便是,左右謝某收了理戶大人的畫,多少要給理戶大人幾分麵子。”
看著再說下去也是不歡而散,那理戶張福冷哼一聲說道:“即如此,大人便妥妥當當的呆在官衙之內,莫要隨意走動,畢竟明日便是選種節,村中事多,無人應承大人,還望大人體諒!”
謝觀星聽話聽音,知道這理戶上了脾氣,卻也懶得應對,直接起身拱手施禮說道:“即如此,本官告辭,不過理戶大人還請將村中人口目錄給本官送來,本官有一事不明,你這村中的老者都到哪裏去了,莫不是都到落俠山做了神仙?”
那理戶聞言麵色一沉,開口說道:“數月前村中失火,人口目錄盡數燒毀,老夫以上書官家,自請刑責。若是大人不信,可往監吏司查證,至於村中長者,自有去處,是否做了神仙,尚輪不到大人你來問!大人慢走,恕老夫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