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轉身形,王哈兒暫時放下周謹的事,老東西交待的事情都已做完,現下就剩下這兩個惹禍的生番需要好好打發一下。
牽來一匹看上去較為穩當的坐騎,王哈兒不顧謝觀星的婉拒,親自攙扶其人上馬,這“感人”的一幕,讓在場的幾名影衛唏噓不已,至於那個淚流滿麵的方勝,諸位還是別想了,這廝已經找回了往日的自己,此刻正抹著眼淚暗暗讚歎,這總領大人當真做得好戲!
牽著謝觀星馬頭的韁繩,王哈兒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遞到了謝觀星手中。
“謝兄弟,這回魂丹乃是王某祖傳之物,對療傷頗有神效,你且服下一粒,再歇上兩日,王某包你三日後龍精虎猛,健步如飛!”
影衛總領王哈兒的這番舉動,讓謝觀星頗感意外,要說其人一點觸動也無,那是謊話,可要說謝觀星銘感五內,生逢知己,這好像也說不過去。畢竟幾番折騰,讓謝觀星多少存了些戒心,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道理,謝觀星懂。所以謝觀星做出了一件令王哈兒大感意外的事,其人打開了那小盒,直接取出一粒丹藥就吞了下去。
王哈兒的眼角不經意間抽動了一下,他很不喜歡謝觀星這等做法,他更願意看到其人眼中的猶豫,就像自己當年將同樣的丹藥贈與張小四時一樣。
在王哈兒看來,沒有戒心,或者說太過正直輕率的屬下反倒最不好打交道,當一個人睿智如他王哈兒時,所要麵對的,最好還是有些城府之人,這樣做起事說起話,就簡單了許多,可要是個個都和這謝觀星一樣,王哈兒覺得,自己的這個影衛總領還是別做算了!
如今的王哈兒,考慮問題的模式早就發生了變化。事發初始,王哈兒恨不能將這兩個惹禍的主兒千刀萬剮,所以這才給張小四下了“沿途留意,若二人不肯返回,可臨機處置”的口諭。可現在,他卻不得不護住這二人,原因很簡單,有人給他王哈兒捎了話,這謝觀星的命,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至於原因,你王哈兒有膽子就問。
王哈兒身後是有靠山,但是這靠山隻有自己活著才會有用,所以王哈兒立刻給自己找到了兩個合適的理由。
其一,謝方二人雖不是影衛,卻是刑訊司總捕衙門的人,從某種意義上說,也就是他王哈兒的屬下。保住二人,也就是保住了自己的麵子,同時更昭示了他王哈兒已將刑訊司和總捕衙門視作了自己的禁臠。其二,劉半山遲遲未能捕獲,這謝觀星也就成了自己最後的誘餌。雖說連王哈兒自己都不相信那劉半山會傻到留在京都,其後再傻到去找謝觀星談論交情,可誰能斷定,親手殺掉兩個忠心耿耿屬下的劉半山是不是已經瘋了。而那些監房內被拚湊起來的碎紙,讓王哈兒多少有些相信,這劉半山的出逃,和這個謝觀星有些關聯。
很快王哈兒就會發覺自己的決定無比正確,這或許是一個巧合,又或許是冥冥中的安排,可無論出於什麼原因,王哈兒無疑是命運的寵兒,因為,對於皇城內的某人而言,這謝方二人確實立了大功。隻不過這大功不是因為查出了老君村的隱秘,而是因為經過這翻折騰,讓那個“某人”,摸清楚了道門的底線。
就在王哈兒一行返回京都,老君村內的火光也漸漸連成一片之時,寂靜了許久的隱月宗大殿外的某處陰暗角落忽然傳出了微弱聲音。
“師兄,師父他老人家可是老糊塗了,就由著這些人肆意妄為?”
“小六,不是師兄我說你,你倒是懂得個鳥,師父他老人家高瞻遠矚,目光如炬,豈會沒有安排?那姓張的理戶不好好寫書,非要卷入宗室之爭,留著何用?師父他老人家這是順天應人,大道存真,真假難辨,總之是高明無比,非你我這樣的小人物可以揣測。”
“師兄,若是如此,那當日我們去馮成府中又是做甚?你莫不是被師父罰麵壁罰的傻了?”
“小六,你倒懂個鳥,你師兄我到今日才明白師父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隻是不便說給你聽,至於麵壁,那是師父他老人家對你師兄我的曆練,以師父他老人家的英明神武,儀表堂堂會看不出你師兄我道根深種?麵壁?除了師父他老人家和你師兄我,這百多年了,你可有聽過第三人?”
“那倒也是!”
“就是嘛!天將降大任於斯人我,好歹要苦苦心智,像你們這樣的水準,想要去麵壁,隻怕再等二十年也沒有機會!所以說嗎,師父他老人家大智若愚,道心。”
某人的話還沒能說完,大殿內卻是傳出一聲叱喝。
“三德,少拍馬屁!三更之後,自上問心石曆練,明日子時方可下石,若少了一個時辰,再麵壁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