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牛看得出,自家主子柱國左將軍薛紹今日的心情很不好,而那個被主子最為倚重的前問天司掌司梁興梁大人,好像境況更遭。不但整個人繃得就好似街麵上販賣的肉幹,就是那張平日裏總是樂嗬嗬的麵孔,此刻也在因緊張而不停抽搐。梁興失魂落魄的模樣,讓蠻牛想起了自己在邊軍時見過的某類人,那些被綁到柱子上的待死囚徒。
蠻牛知道自己那些兄弟此刻的狀況也未見得能好到哪去,主家薛紹即是有奉刀武護跟隨,那麼就隻意味著一件事,又有人要死了!
入府己經有些日子的蠻牛到現在還清楚記得,上次見到這種情景,是在數年前的那個殺戮之夜,當日的主家也如今日這般端端正正坐在春曉園內,隻不過當日的麵色更為陰冷一些。
蠻牛覺得自己的肚子又開始有些抽痛,可是這次他不敢去揉,因為周圍充斥著的緊張氣氛,幾乎能讓他聽到自己的心跳。
蠻牛不喜歡這種感覺,尤其不喜歡任何人帶給他這種感覺。若是放在沙場,如果也有人也讓蠻牛如此,那他蠻牛就隻會做一件事,砍下那人的腦袋。
不過這裏可是京都,又在柱國將軍府,他蠻牛心知肚明,即便自己使出蠻性,也要看看對象。他蠻牛可沒膽子對著薛紹拔刀。開玩笑!自己蠻是蠻了一點,卻一點都不傻,當日初入府識不得規矩,隻不過回瞪了那個穿著便服的老家夥一眼,就被其人赤手空拳一頓暴打,若是再敢拔刀,隻怕當日連一個回合都走不下,就被主家剝下了牛皮。
“通”“的一聲巨響,讓蠻牛從那段痛苦的記憶中回轉,一個偌大的箱子,重重放在了眾武護麵前。
柱國將軍薛紹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卻莫名奇妙的停在了蠻牛臉上。
“蠻牛,打開這箱子,把裏麵的東西分了!”
蠻牛心中微微一喜,自從那次挨過打,主家便將自己的名字記在了心上,如此看來,那頓打倒也挨得值了。今番能讓自己出來開箱,不知是不是因為遇到了什麼大事兒,所以便依著邊軍中的規矩,先要給兄弟們增發些銀兩,以便漲漲士氣。
蠻牛才不管府內府外會發生什麼事,隻要有銀子,主家讓砍誰就砍誰,他蠻牛就一顆腦袋,想那多做甚!
上前兩步,這蠻牛也不對著薛紹施禮,直接便伸手扭斷了箱子上的銅鎖。而這一舉動,當即讓手拿鑰匙上前的總管大人雙眼噴火,不過既是主家在此,那主管大人也不敢造次,其人狠狠瞪了蠻牛一眼,隨即退到了一邊。
不過,今日這蠻牛注定要和銀子無緣,那箱子裏麵裝著的物事,讓滿心期待的蠻牛感到一陣失望。
和蠻牛的失望相比,其他武護更多的是感到詫異。也難怪這些人會感到詫異,他們這些人大多是軍中的悍卒猛將,又不是刑訊司總捕衙門中的那幫鳥人,倒是要這些手弩軟甲何用?
許是見眾人都站在那裏發愣,柱國將軍薛紹雙眼一瞪,開口訓斥道:“還愣著做甚?難道讓老夫一個一個塞給你們!”
眾人見薛紹動怒,趕忙上前自行取了箱中物事。
“閑話我便不講了,你等且記得,此番不同往日,三日之內,必有刺客前來,若是讓梁公有損,張進,許成亂!你二人提頭來見。至於其它人,都給我滾回邊軍。西府州的那個小子正在重組涉川前鋒營,老夫敢斷言,這涉川安生不了幾日,若是哪個覺得這府中事情清閑,還是邊軍那裏滋潤,老夫便給他尋個能死得快些的去處!”
聽到柱國將軍這般言語,蠻牛的脖子忽然縮短了三寸,前鋒營是何樣的所在,他蠻牛可是無比清楚,三戰生還,可升任百人尉;五戰不死,官拜五龍參將。可這百多年來,由前鋒營升上去的百人尉,好像隻有兩個,至於五龍參將,卻從未聽聞。
看過張進、許成亂的一番安排,這薛紹似乎還比較滿意,其人對著那眼露驚恐神色的梁興說道:“梁兄,此番安排可還滿意?此處是老夫府中最為安生的地方,便是沒有這些兔崽子,尋常人等也進不來,梁兄隻管安心在此盤桓三日,依著那廝的規矩,三日若不得手,會將另一枚鈴鐺送來,若是如此,梁兄倒是因禍得福了!”
那梁興蒼白的麵容忽然升起一絲猙獰,其人忽然大聲說道:“薛兄就不肯陪著梁某嗎?枉我梁興這些年為你披肝瀝膽,今時今日便換不來你三日親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