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劉公祠不過百步的山道上,一名挑著空簍的老者忽然駐足不前。單看其人樣貌,不過是一名販賣幹菜的小販,而夾在這老者腋下的香燭,似乎也說明了他上山的原因。
望著前方的劉公祠,噬仙鈴九品鈴官吉言再次有了猶豫,依著今日所見,那柳如煙的狀況貌似痊愈,實則餘毒未清。如果吉言想讓其人繼續瘋下去,那麼他有很多種方法,可是吉言覺得,在沒見到那個“高人”之前,自己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在陽光的照耀下,午後的劉公祠似泛著一些淡淡的煙氣,那斜靠在太平椅上的伏濟,此刻正用一張蒲葉扇著陰涼,這等狀況,若放在盛夏,倒也平常,可這春耕不過半月有餘,其人如此做派,任誰看上去都會覺得有些怪異。
深吸了一口氣,吉言再次向前邁出了一步,可其人的右腳卻還是如方才一般,就似被什麼東西憑空擋住。
抬頭望向坐在劉公祠外的伏濟,九品鈴官吉言收回了右腳。其人雙手疊抱,遠遠對著伏濟深施一禮,隨即轉身離去。也許對於他來說,與其麵對一個深不可測的對手,倒不如回去等等將軍府那邊傳來的消息。
將軍府這邊的狀況令人“堪憂”,木案兩側的粱興蠻牛二人都是滿頭大汗,隨著蠻牛案下踢出一腳,那粱興開口罵道:“蠻牛,你莫不是又想偷老夫的棋子?如此勾當,倒是哪個教你的?”
這十盤棋,下得當真辛苦,蠻牛的棋藝之差,大出粱興粱大人的預料。這粱興原本打算讓上蠻牛幾盤,就算是看在那副棋子的份上,隨便送他些銀兩。不想這蠻牛便如同個瞎子,即便你將老將送到這廝眼皮底下,這廝也隻管在旁處吃個痛快。
若隻如此,粱興也就認了,可這蠻牛居然還有個極其不雅的毛病。不管被你發現幾次。一旦見自己形勢吃緊,當即便在案下踢出一腳,隻待你低頭去看的瞬間,偷偷拿走你案上的棋子。
揉了揉快要被蠻牛踢腫的腳腕,粱興忍住火氣沒有在其人臉上摟出五個指印。這畢竟是在將軍府內,就是想打狗,也需看看主人的臉色。不過這踢也不能白挨,這說幾句還是很有必要。
“蠻牛,老夫就搞不明白,似你這等的棋藝,也敢跑去棋館招搖?若是在那裏遇到老夫,老夫定當讓你將棋盤也一並吞下去!難怪你這長時日在京都內都置不下房產,可是但有銀兩就拿去與人鬥棋?,罷了!罷了!這些銀兩你隻管拿去,老夫認輸便是!”
聽聞粱興如此言語,周圍立時傳出一陣吸氣之聲,那案上擺放的銀兩可不是個小數目,便是在一旁看得兩眼翻白的張進也暗自尋思。
“今番這蠻牛當真是發大了!看來,這春曉園的事情一了,還需拉上這小子去妓館裏花銷花銷,順便再問問棋館內與他鬥棋的老者來曆。這棋子既是有些來曆,隻怕那棋盤也是個稀罕物件,若是能搞了過來,給這粱大人湊成一對,沒準其人一高興,給的比現下還多!”
蠻牛的反應肯定是慢了一些,其人雙眼緊緊盯著棋盤,口中卻在不停的嘟囔。
“習慣了,習慣了,大人勿怪。這最後一盤蠻牛下的仔細,應當有些勝算,還是下完妥帖!”
那粱興聞言兩眼冒火,當即起身落下一子。
“將!死棋!有本事你將老夫的帥也一並偷去!”
看著棋盤上的死局,這蠻牛雙眼忽然變的赤紅,作勢便要去抓案上的棋子,一群早已等得心焦的武護見狀,忙一哄而上,將其人牢牢按住。自然,那案上的銀票也被人收起,揣入了蠻牛懷內。
“大人莫惱,蠻牛便是這等心性,大人且先回房歇息,待屬下收拾了棋子,便給大人送來!”
抹了一把自己額頭的汗水,粱興看了一眼案上的棋子,心情略微平複了一些。
若依著這兩日看,那傳說中的九品鈴官吉言,也不過如此,即是不會武功,想要進入這春曉園勢比登天,自己隻需進到鐵房內再睡上一晚,其人明日還不乖乖將紅鈴送來!
“若是有了九品鈴官贈與的紅鈴,我該用來殺誰呢?這買家想必其人不會泄露,可我如何會猜不出?這涉川除了那個人,誰出得起這大價錢,即如此,那便讓這涉川變變天吧,誰當這國主,倒關我鳥事!”
被蠻牛踢到的腳腕微微有些發癢,可粱興沒有當做回事。被個莽漢踢上兩腳能有何事?睡上一晚也就沒事了,自己因禍得福,除了那鈴鐺,還得了一副上古棋子,若是將這套棋具湊齊,正可拿來和隱月宗的某位高人攀攀交情。
臆想著自己來日的風光,這粱興的臉上漸漸泛起笑意,他決定早些進到那“鐵籠子”裏麵,好歹熬過今夜。可是他不知道,有些事,從這春曉園響起笑聲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發生了變化,今夜無論他粱興睡的多早,都注定將是其人在這個世上睡的最後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