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星感到有些驚奇,自己今日的反應,異乎尋常的快捷。不知道是為什麼,當他的視線剛一捕捉到那急射而來的箭矢,不待腦海中產生任何念頭,自己的身體就已做出了反應。在旁人看來,這姓謝的總捕幾乎是被那長箭帶起的氣流推著向後飄去,然而就在謝觀星的後背即將撞上覆甲大車時,仿佛出現了一道道幻影,謝觀星的身形隻在飄忽不定之間,輕而易舉的就避過了那三支箭矢。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謝觀星顧不上欣喜,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這麼好的“運氣”,來自大車周圍的慘叫之聲,讓謝觀星產生了深深的自責,額頭亦開始冒出冷汗。
謝觀星覺得自己太過武斷了。他謝觀星的推測或許有些道理,可事情的發展,卻完全出乎自己的預料。就在當下,一定有人會死,而這些人死掉的原因,隻是因為他謝觀星錯誤的估計了形勢。
其實事情未必像他想象的那樣,人算不如天算,如果沒有涉川國主單憫如同瘋子一般的行止,如果沒有王哈兒的那道措辭嚴苛的行文,也許這些隱遁在某處的刺客隻是想臨時找個安生地方看看熱鬧罷了。他們的目標,原本就不是單勉。
還有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也被人捅了出去,那麼勢必會讓很多人跳腳怒罵。這黑鈴索命,同樣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噬仙鈴是收了別人的好處,也做出了一個相應的承諾,但是這個承諾,卻打破了噬仙鈴數百年來自己定下的規矩。單勉會不會死,這次噬仙鈴說了也不算,他的生死,隻看他自己的心性。
對於在此的很多人來說,既然刺客出現在了這裏,那麼毫無疑問,此處的影衛應該都已沒了性命,但是讓眾人感到困惑的是,那些本應該已經變成屍體的影衛,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房頂上手持弓箭的“百姓”,毫無疑問是最理想的目標,和影衛手中的短弩相比,那些錯落有致的房脊簷角,明顯不利於發揮長弓的優點。
弓箭手一旦被壓製,巷道內的形勢立刻便逆轉,不得不說這些刺客的身手確實了得,即便有人被六七名影衛武護團團圍住,卻依舊戰的有模有樣,而這種狀況,讓謝觀星覺得有些眼熟。
此時再去回想方才那名女子的聲音,謝觀星腦海中靈光一閃,他知道了這些人的來曆。
“留兩名活口,他們是昌餘人!”
隨著謝觀星一聲斷喝,在場所有人的氣息為之一頓,然而轉瞬之間,這場廝殺就改變了模樣。
有時候,怨恨一旦上升到了“國仇”的高度,即便是最軟弱亦或是最不知所謂的涉川民眾,隻怕也會抽冷子對著那些可惡的昌餘人撇出一磚頭。
“文宗,守住大車,莫要亂走!”
沒有理會候敬宗的叫喊,一直在大車旁束手而立的白衣少年李文宗忽然動了。
謝觀星不知道江湖是什麼?所以他也不知道這些年來自江湖中的一些傳說。近段時日,有一個傳說流傳甚廣,若是歸結起來,不過是一段尋常詩句。
“依樓聽急雨,白衣起長歌,英雄不做老來看,恩仇盡數隱江波。莫要笑,少年亦是風流客,一點寒芒一點紅,誰又識修羅?”
沒人看清楚這李文宗是怎樣從人群中掠過,但是那緩緩掉落的臂膀,喉頭噴射出的鮮血,掃過眾人眼簾的犀利目光,幾乎讓絕大多數武護停止了動作,當然,更多的原因是他們不敢動,因為當李文宗的長劍掠過,總有些擋在他麵前的東西會悄無聲息飄落,那飄落的,也許是一截染血的長槍槍頭,也許是你身上的某一段袍角,而你眼中會產生出“飄落”的感覺,隻是因為那道白色身影來得太快,那柄劍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