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走了,在背景含混的兄弟與顯而易見的仕途之間,方勝選擇了後者。
楊波、李敢、雷傑也走了,也許是出於相似的理由,在謝觀星與方勝之間,他們同樣選擇了後者。
當然,以上這些都隻是所有“明眼人”的看法。
一場沉悶的酒宴過後,方勝的信誓旦旦,並沒有真正改變什麼,而當不勝酒力的謝觀星獨自離開,已經是京都影衛提調從事的方勝並沒有起身相送。
方勝知道謝觀星不痛快,他方勝亦不痛快,可是與其虛言安撫,做些毫無用處的承諾,即便是極擅此道的方勝也會覺得有些無趣。既然已經決定跟著影衛總領王哈兒,方勝知道,自己和謝觀星之間,終有一日會針鋒相對,這一點,也許現在的謝觀星還沒有意識到,但是他方勝,卻早已想得清清楚楚。
“這種事原就不是我方勝想躲就能躲的過去,也不是來日你認得兄弟就會放下刀子,若是有人想對付你師徒二人,誰又能比方勝更了解你的心性?要怪隻能去怪那個本該繼續藏下去的劉半山,他為什麼一定要回來,難道他不知道,他的歸來,將給兄弟你帶來什麼?”
抹去自己眼角淚水,方勝緩緩舉杯,殘酒存香,內裏卻浸入了多少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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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後,“噬仙鈴”帶起的那場風波漸漸平息,謝觀星也似乎從失落中緩過了勁,然而隨著京都內謠言四起,一場更大的混亂進入到了醞釀當中。
二更時分的五柳巷官衙,身穿總捕官衣的謝觀星還在場院中習練著刀法,而就在距離謝觀星不遠的那座涼亭之中,此刻還站著一人。
一連三日,每當謝觀星開始習練刀法,白衣少年李文宗就會出現在那裏,可是其人的眼神,卻是由初始的不屑,漸漸轉變為一種驚奇。
來自刑訊司的行文,讓謝觀星有了一些閑暇,而五柳巷拿事人韓璋的“敬業”,也讓轄區中的百姓,沒人再敢靠近五柳巷官衙一步。
其實王哈兒王大人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刻意安排,那些慘死的京都百姓,早已讓謝觀星看淡了官家的職司。不過,空蕩蕩的五柳巷官衙也並不安生,所以,某人要想保住性命,還真得在自己的本事上好好下上一番功夫。
毫無疑問,此方麵謝觀星是極度幸運的。出於感激,已經做了隱月宗香房管事的伍聞道在與謝方二人臨別時,曾將一本《離幻決》贈與了謝觀星,不過聽伍聞道所言,此書來的有些蹊蹺,乃是二十多年前,一對上山還願的夫婦所贈。書名雖與宗內的《離幻決》相同,但內容上卻差別極大,然而正是因為內容不同,伍聞道不敢擅自修煉,取出示人又多少有些不甘心。如此一來,左右留著無用,看著心煩,伍聞道索性便將此書做了人情。
原本謝觀星對道門典籍並沒太大興趣,可是在看了這本《離幻決》後,謝觀星驚奇的發現,這本所謂的道門典籍,卻與武人的修煉有著太多相通之處。而最讓謝觀星感到意外的是,此書與當日“四六”隨手拋給自己的那本刀訣,居然出自同一人手筆,父城趙離。
在涉川地界之內,謝觀星從沒聽說過 “父城”這個地方,至於趙離是什麼人,謝觀星更是聞所未聞,可既是如此巧合的事情都能被自己撞見,那麼這或許就是一種緣份。而謝觀星本就是一個惜緣的人。
看見謝觀星收手,白衣少年李文宗似是不經意間掃了某處陰影一眼,隨即開口說道:“你的命是我的,你家人的命也是我的,你如此拚命習練刀法,不過是想給自己和家人尋條生路,這個我懂。可是我不明白,你早就不是影衛了,為什麼除了我,還會有那麼多人想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