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解連環(1 / 2)

城頭上傳來的喊殺聲並沒有從真正意義上改變什麼,一旦聲音停歇,整個京都就再次變得安靜,當然,這安靜也隻是相對而言,夜色中,總還是少不了一些啼哭或者是某名傷者的痛苦呻吟,可偏偏就是因為這些啼哭與呻吟的存在,京都的平靜,才顯得是那樣的真實。

俯視整個京都,貌似除了城西方向,其它地麵上的街道少見行人。當生與死之間僅僅隔著一根竹簽,再去記掛旁的事情就顯得極其可笑,那些想死的,大可以找個地方安靜躺下;那些想活的,最好在臨睡前,仔細想想下一根竹簽會出現在哪裏?

當然,即便聰明人都懂得“養精蓄銳”的道理,可街麵上也不是空無一人,要是你看得仔細,那麼你一定會驚奇的發覺,就在這些街巷的某個角落亦或某片陰影當中,時不時會探出一兩顆四處張望的腦袋。

這或許才是夜晚京都少有行人的真正原因,若五門督護司調遣,理戶社保知會,無論城中百姓亦或是尋常軍士,入更後,隻要你還滯留在街頭,那麼你一定要提起十二萬分小心,說不定什麼時候寒光一閃,你的頭顱就成了某名影衛用來彰顯功績的佐證。

“嗒,嗒,嗒……”平靜的京都街麵再次響起馬蹄聲,這蹄聲緩慢而雜亂,卻絲毫也聽不出任何緊張,陰影中的頭顱紛紛有了動作,可貌似隻看了一眼,那些腦袋就再次縮了回去。

馬蹄踩踏青石路麵的動靜傳得很遠,小隊禁軍遊騎的出現,雖不能打破整個京都的平靜,卻足以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但說來也怪,那些苦守在陰影中的影衛,明明已經看清了這些騎在馬背上的軍士,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從陰影中站出來問上兩句。

……

“將軍,這麼晚才去那裏,又沒有提前知會方大人,會不會惹來什麼麻煩?”

看著前方燈火,一名手提鐵矛,身披重甲的軍士撥馬而回,待湊近了一名同樣騎在馬上的遊騎,這才小聲開口問道。

“白日裏不得空閑,也唯有晚間方能前往,姓方的那裏你無需理會,若老子取不回印信,天下間便隻有一個柱國左將軍!”

薛守信這幾日異常煩悶,半年前的一場軍中嘩變,讓薛守信早早便坐實了柱國左將軍的位置,可兵禍之下的涉川,那柱國左將軍一職求你做你也未必敢做,但要是有人坐上了,總會有些人心裏不痛快。

這前後掣肘也就罷了,明裏暗裏的詆毀算計更是接踵而來,薛守信忽然發覺,城外的叛軍到了此刻倒還真就算不了什麼?那些所謂的“兄弟”“同仁”,他們帶給自己的威脅遠遠超過了叛軍。

身邊沒有像樣的智囊,這或許是薛守信近段時日最為煩心的事,他需要有人為他出出主意,因為事情的發展已經變得有些難以掌控。

在斬殺了幾名敢於公然站出來挑戰自己威儀的將領後,詆毀與暗殺有所收斂,然而更大的危機似乎才剛剛出現。

一封封推崇備至彰顯功績的行文貌似沒有什麼惡意,可要是寫的多了,那就有了問題,這世上原就有一種手段叫做“捧殺”,神悟兵法精髓的薛守信自然清楚這些行文中所蘊含的濃濃殺意。

前往薛紹府地,於當下的京都確實算不上是個好主意,可冥冥中,薛守信總覺得這薛紹一直在等著自己前往,並且,此人應該會給他一些想要的答案。

出於慣例,安平王單勉曾接連數次派人前往薛紹府中討要柱國左將軍印信,可這薛紹卻百般推脫始終押著不給。薛守信不傻,他知道這中間另有原因。天下人既然都已知道了他薛守信的大名,那印信便隻是個尋常擺設,以此印信即不能調動各處兵馬,重新做一個便是,而明知其理卻定要壓著不給,你莫要說堂堂軍神隻是想留下此物做個念想。

燈火搖曳,往日裏人來人往整潔規製的仁厚街,此刻卻顯得格外冷清,街麵上除了零散的雜物,也就隻剩下了一些被風兒卷到空中的落葉,一個已然殘廢的所謂軍神,確實沒有什麼人會生出太多興趣。

冷清歸冷清,行走在街頭,軍士們的雙眼還是會時不時掃向那些敞開著的門戶,雖然大夥都清楚,入夜後的京都如果還有院落沒有關閉那究竟意味著什麼?可誰也不敢大意。畢竟針對柱國左將軍薛守信的刺殺從來就沒有停止過,而那些卑鄙陰險的刺客,從來不會在意這些院落中有沒有屍體存留。

好在仁厚街這個地方影衛極多,便是有刺客也要好生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所以,騎在馬上的軍士雖然很努力,最終也不過是對著某處陰影啐出兩口吐沫,至於這吐沫會不會落到某人的臉上,要是你去詢問京都影衛提調方勝方大人,他的回答一定會是“沒有!”

聰明人總是有聰明人恪守的法則,方勝不怕麻煩但也不想惹上麻煩,黑鍋這種物件,方勝私下裏以為,唯有背得更多才意味著承擔有多大。不過也不是什麼鍋方勝都敢去背,若是有人意圖對柱國左將軍不軌,湊巧出現在那裏的影衛就“必須”是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