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可是食不慣馬肉,若如此,老朽再安排旁的吃食,隻是這酒,將軍還是要飲的。來,來,來,老朽敬將軍一盞,京都防務全賴將軍支撐,今夜既是無事,何妨一醉!”
下意識的舉起酒盞,薛守信一飲而盡,然而目光所及之處,薛守信不由一驚。
借著火燭的光亮,薛守信看到了薛紹眼中的淚水,而其人望向自己的目光,竟然如此慈祥。
從看到薛紹第一眼開始,薛守信就莫名感到了一陣親切,這親切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薛守信不得不在在恍惚間狠下了心腸。
看似傲慢的禮數實則帶著些許無奈,薛守信一直以為自己從沒有將這位涉川的“軍神”放在眼中,可真到相遇,看到其人滿頭白發,再看到那隻空蕩蕩的衣袖,他的雙腿也如過往的那些名將一般,不由自主的便想要跪下去。
“不敢勞動薛柱國,這酒肉尚好,尚好!”
仿佛是看出了薛守信此刻的尷尬,薛紹招了招手,一名從人隨即從堂外進入,待行至薛守信案前,其人深施一禮,轉而將一個不大的包裹端端正正的擺放在薛守信麵前。
“將軍此行莫不是為了這個物件?老朽理當交托,自此後涉川再無柱國左將軍薛紹,有的便隻有涉川柱國、守信將軍。”
默默盯著麵前的包裹,薛守信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連打開包裹看上一眼的興趣也無,此次前來討要印信,不過是找個像樣的借口。
“看將軍似有不快,不知可否說與老朽聽聽,老朽雖不才,總還是虛長一些年歲,便是難以解去將軍心中困惑,能為將軍分擔一二也是生平快事。”
略作猶豫,薛守信揮手示意,正堂外的親衛當即退出十餘步,此舉倒是讓薛紹感到有些意外。
同樣揮手退去下人,薛紹舉杯遙敬,待對飲一盞,這才開口問道:“將軍此舉便不怕好事之人生出是非,這明樁暗樁總還是要留一些在身邊,於人於己總歸是個方便。”
看了一眼遠處的親衛,薛守信再次苦笑。
“就是因為守信身邊少了那樣人等,故而無需刻意掩飾。”
“哦!這倒是件稀罕事情,難得監國如此看重將軍,隻不知將軍自己做何打算?”
“前番軍中嘩變,將領尾大不掉,而薛柱國您老又不肯出麵,王爺那裏怕守信震不住場麵,這才封了左將軍一職,如今大局初定,守信一直在考慮,要不要請辭左將軍一職!”
“城外叛軍未退,各地護軍也無太大動作,東府州摯守沈烈以抵禦武山襲擾為由做壁上觀,將軍此時請辭,豈非正中下懷,平白惹來禍端!”
“守信自是明白其中道理,可營中眾將常有掣肘,明爭暗鬥更是令守信不勝其煩,如今天下危局,值此關頭尚不知同心任職,明知西門吃緊,便是藏兵瞞報也不肯分兵守望相助,守信擔心,若長此以往,便是守信執掌左將軍一職,這城防一事也難免生出紕漏,……守信有意將軍民撤入皇城,如此一來,可解當下兵力匱乏之難題,不知老將軍意下如何?”
微一皺眉,薛紹開口問道:“若禁軍百姓撤入內城,外城將軍想做何安排?”
這一問當即將薛守信問住,有些事情可以說,有些事情若是說出來,便是他薛守信也是不敢。
似是看出薛守信的猶豫,薛紹微微一笑,隨即向著正堂內的燭火望了一眼,然而就是這一眼,立時讓薛守信的額頭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