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小二略帶善意的問詢,單勉抖了抖袍袖上的酒水,隨即將目光重新投向門外。仔細想想,蠻牛方才提出來的問題他真就難以回答,那個地方還有多遠?也許從撞見三個老頭兒的那一刻起,這地方就一直在自己腳下。
……
“我已經給了你想要的答案,為什麼你還不動手?”
饒有興趣的看了一眼守在蠻牛身邊的那個瞎子,單謹將目光再次移回。對麵的老者手掌黝黑關節碩大,明顯是擅長空手入刃的練家子,而那名瞎眼的老者能在瞬息之間便將蠻牛這樣的軍中悍將綁得便好像一尊從祠堂裏搬來的泥塑,這本事隻怕也不在另外兩名老者之下。
“難得你一直惦記著為故主尋仇,隻這一點單謹佩服!不過我真就有些搞不明白,連本王都不清楚自己想要去哪裏,你們如何便能尋來此處?還整出來這麼個不倫不類的玩意!再有一事,你這碗裏入得是什麼茶?槐樹葉子嗎?”
便道旁的茶攤一眼便能看出是新近建成,那粗製濫造的構建手法更是讓人生不出任何好感,可也許真如劉半山當日所言,最拙劣的陷阱往往會有最意外的收獲。
“這老頭兒居心不良,隻說這裏景致好,我和那瞎子便想著一起來此處轉轉,哪曉得瞎子當真是利索,隻三兩日便將眾人身上銀兩用盡。所以依著我看,這老頭兒等王爺您是真,隻是這茶攤兒麼?不過是個救急應景的所在,你莫要多想。唉!放著好好的仵作不做,偏生要跑出來受這個罪。瞎子,那日再撞見你時,倒不如一腳踢你下河!”
有人喜歡瞎想便有人喜歡拆台,蹲在茶攤外的第三名老者端直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莫名奇妙的話語讓單謹險些笑出聲,可隨著對麵傳來關節錯動的聲響,單謹再次感到了那股淩厲的殺意。
“候敬宗曾在故主墳前盟過誓,定然不會放過當日主使之人,王爺你既然一直在找尋禪宗故址,那便應該清楚,於禪宗而言生死就是個平常!王爺最好自己了斷,若由著候敬宗出手,難免少了些輕重。”
做人總是需要一些傲氣,單謹其人更是自視極高,既然知道了來者不善,也知道了對方技高一籌自己終歸難逃一死,如何還能由著旁人輕賤。
雙眉一挑,單謹一陣冷笑,然而那刻薄之言尚未出口,茶攤外再次傳來方才那名老者的聲音。
“你莫要信他,這廝當日也對著我和瞎子盟過誓,此生再不殺一人。這些日子下來,讓他逮個兔子都犯難,更何況是殺人?王爺,你若是有銀子就盡數捐出來,舍些銀子買條命這買賣劃得來!瞎子,你倒是言語一聲,平日就你吃多喝多,那心眼兒更是鋥亮,如何今日便看不清楚狀況?”
貌似是被人戳到了痛處,守在蠻牛身邊的那個瞎子險些跳將起來。
“徐吉利,莫要以為你當日救過老子便敢如此言語,若非你亂用藥,老子這雙眼怎麼會瞎?老侯想殺那便讓他殺,若是殺了便能清淨,那就連這個也算上!”
抬腿踢了蠻牛兩腳,瞎子罵罵咧咧接著說道:“老子花了你等的銀子又怎樣?沒了念想便沒了牽絆,當日是哪個說要尋逍遙?當日又是哪個攆都攆不走?如今讓你等逍遙了反倒是回過頭來怨我!若如此,早些拆夥!”
多半是因為覺得理虧,蹲在茶攤外的徐吉利隻嘟囔了兩句便不再開口,可那個瞎子的聽力卻異常的好,聽聞徐吉利嘟囔更是不依不饒。
“老子轉著轉著又轉回京都又如何?不轉回京都如何能遇到你們這兩隻老鳥?老子不喜歡問路又如何?你等倒是心明眼亮,殊不知蟬宗有語,開口一問即見妖魔!”
不知是不是被這瞎子的哪句言語觸動,坐在單謹對麵的候敬宗一時有些恍惚,這原本對於單謹應該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可是當單謹的目光望向那個被捆綁的好似粽子一般的蠻牛,他那隻探向案頭長劍的手掌又再一次縮了回去。
直視候敬宗雙眼,單謹的嘴角微微泛起笑意。
“候敬宗,本王說過你的名字也派人查過你的來曆,但本王怎麼也沒有想到,你會將矛頭指向本王!罷了,想要本王性命便自己來取,隻是莫要牽扯旁人。若是你等能放過我那名仆從,本王不介意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