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笨的一隻(1 / 2)

眼見著一眾使節進入上餘城,已然下了巢車的馮大膽悄悄湊近一名同樣於木柵內向外觀望的涉川將領小聲問道:“顏將軍,怎麼這攻著攻著便停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斜眼看了看那具高懸於營外旗杆上的屍體,一臉菜色的顏大寶悻悻啐出一口,隨即雙眼一瞪開口罵道:“這也是你能問的事兒?你不在那巢車上好生待著,跑下來作甚?”

貌似被問得一愣,馮大膽心頭一緊,趕忙再湊得近些訕笑答道:“未聞軍令,許亨自然不敢擅離職守,隻是今日那前鋒營的方詳與人賭鬥,小的這才被換了下來!”

“娘的!若逢征戰這旗語變更無常,也就隻有他們前鋒營軍士個個識得,老子做將軍做了這久,每每還需你這廝上前提醒,那方詳可是想死催的!”

未見將軍責怪,馮大膽心頭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可一旦鬆弛下來,另一塊堵在嗓子眼的“石頭”當真是不吐不快。

“將軍也知道小的站得高,故而這幾日下來,除了知曉城內動靜還窺見了一件稀罕事兒!也不知左將軍那裏究竟出了什麼事情,每日晚間便有黑布包裹的木箱被人送入帥帳,且帳前護衛輪值雖有交替,細看之下卻還是同一夥人……將軍,軍中傳聞……”

“閉嘴!”

一聲極低叱喝打斷了馮大膽言語,顏大寶久在軍伍,如何不清楚這舌頭雖軟卻能折斷骨頭的道理。

“方才的話隻當本將軍從未聽過,若然在旁處聽到風聲,不論那話兒是否出自你口,本將軍第一個便宰了你!”

貌似被顏大寶話語嚇到,這馮大膽脖子一縮趕緊退向一邊,不想片刻之後,卻又被顏大寶喚至身前。

“你且好生管住自己的嘴,別以為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旁人如何去說你莫要去管,更不要湊近去聽,若然生出是非,鋼刀及頸時便隻問牽連,不問緣由。”

驟然泛起的寒意讓馮大膽周身一抖,他或許不是個聰明人,但還是能夠聽出顏大寶話語內的回護之意。

“罷了!罷了!原想著抽冷子射這廝一箭,現下看來還是先放上一放!”

帶著莫大感激,馮大膽於心底暗暗想道。可顏老二緊隨而來的話語卻險些***噴鮮血。

“你且回巢車將方詳換下來,入巢後仔細留意城內外動靜,若有異常隻管下來尋我,本將軍自會安排人手接應。對了,上次輸給本將軍的那些銀子本將軍隻當代你保存,若此次有命回去,本將軍定然雙倍奉還!”

……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真的有用嗎?即有四知,何來不知?

無論軍中將領如何三緘其口,有個消息早已在軍中傳得沸沸揚揚。

那於中軍帥帳內隱隱傳出的惡臭;夜半時分如鬼魅一般的女子哭聲;莫名奇妙且全無半點章法的巡營暗語;終日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軍中百人尉,所有這些或許都說明了一件事。

那名被倒懸於旗杆之上的刺客,此人在死前或許真就完成了任務。

……

“事急從權,隻怕薑兄還需在此處盤桓二日,薛守信唯以此盞聊表謝意。”

與濃重的血腥相比,淡淡的惡臭真就算不了什麼!可薛守信一時還搞不清楚,那來自道門的薑冒能不能忍受這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薛將軍大可放心,小道當年也曾以“見修羅”問心,若非如此,那上餘城的郭開也不會與小道成為摯交,所以這腐屍對將軍來說或許是諱避之物,可對於薑冒卻與聖壇蓮花無異!”

“道門修煉之法果然玄妙,如此倒是薛守信多慮了!”

仿佛是有所觸動,一身尋常軍卒服飾的薛守信舉杯遙敬薑冒,隨著烈酒入口,二人不約而同將目光移向某處。

有別於中軍大帳內那具披甲無頭屍體,此處軍帳內的屍體即沒有覆蓋白布,也沒有用冰塊鎮壓,他們隻是被簡單碼放在一起,所有的防腐措施不過是灑上一層厚厚的生石灰。

“這些都是薛某麾下將領,依著涉川律令他們的屍身不得就地掩埋,需送往原籍好生安葬。”

看著那一張張曾經無比熟悉,此刻卻恐怖的好似鬼魅一般的麵孔,薛守信的端在掌中的酒盞難得的出現了些許晃動。

“薑兄你有所不知,薛某能有今日之造化卻與這屍體有關,若非當年想要為自己爭回一處埋骨立碑的地方,也許薛某到了此刻還隻是邊軍中一名卑賤馬奴。可說來有趣,真到有了造化我薛守信又覺得此事甚為無聊,人都已經死了,埋在哪裏又有多大區別?博個身前身後名嗎?可是有多少人知道,那聲名同樣是一種負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