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廟東南有一小片樹林,盞茶功夫,雷管家就砍了一大堆枯枝回來生火。
林雨亭從行禮中找出幹糧肉幹,架在火上熱,不大工夫,誘人的香味便傳遍了整間大殿。
“香!真他娘的香!”一直在牆角酣睡的火工道人終於從睡夢中醒來,不住聳動鼻翼,賊一樣的目光不時望向色澤金黃的肉幹。
林雨亭毫不猶豫取下兩串烤好的幹糧肉幹,送到了火工道人跟前。
火工道人也不客氣,接過肉,也不顧燙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那吃相倒像多少年沒見過肉一樣。
火工道人在身下的稻草堆裏摸了半天,摸出一個油光錚亮的葫蘆,拔開塞子,一陣酒香飄出。他一口酒,一口肉,吃的好不愜意。
火工道人風卷殘雲般吃完兩大塊烤肉,喝光了一葫蘆酒,倒頭就睡,轉眼間鼾聲如雷。
外麵的風雪更大了。
這座小小的山神廟在黑暗的十萬大山中,就像無盡蒼穹下的一粒石子,任風急雪大,巋然不動。
“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雷管家往火堆裏又添了兩塊柴。
兩人剛躺下不久,廟門前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聽聲音來了一大群人。
雷管家霍然坐起,抄起那柄砍柴的斧子,目光立時一變,如電般望向那扇老舊不堪的廟門。
林雨亭也翻身而起,手摸到了枕邊的短弓,神色戒備,全身繃緊。
在這深夜的十萬大山中,可能遇到一切莫測之事,還是小心提放為上。
廟門猛地被推開,一陣裹挾著雪花的寒風呼呼吹進大殿,正中央的火堆被風一吹,火焰顫了幾顫。
一隻素白如玉的手出現在林雨亭眼中,緊接著,一襲銀灰色的貂裘出現在門中,最後,一雙暗紅色的小皮靴踩在門檻上。
一個大約三十歲年紀,麵目姣好,頭戴宮花的婦人笑意盈盈站在門前。在這深夜的荒山古廟中,看到這樣一幅場景,讓人心裏發毛。
宮花婦人向裏探頭看了看,如釋重負的拍拍胸口,回頭嬌聲喊道:“夫人,廟裏隻有一個道人和一對旅客,看著不像歹人。”
話音在風雪中傳出老遠。更多的腳步聲在廟前響起。
廟門大開,四個灰衣仆人提著大包小裹,簇擁著一個懷抱嬰童的年輕夫人走了進來。
這位夫人身著一襲雪白色貂裘,膚光勝雪,眉目如畫,竟是個百裏挑一的美人。夫人身後分別站著兩人,一個是身負長劍的軒昂男子,另一個則是麵黃肌瘦、身材矮小,背著一個大大包袱的八九歲女童。
夫人進到廟中,一雙妙目環顧左右,一聲輕歎,“哎,今夜隻好在這裏委屈一下了。”
這樣的絕世美人發出哀怨,就連年少的林雨亭都麵紅心跳,急忙低下頭,不敢直視。
灰衣仆人們不用人吩咐, 各負其責,打掃、砍柴、生火,架鍋煮水,半柱香時間,一個更大的火堆熊熊燃燒,上麵的鍋裏咕嘟嘟冒著熱氣,大殿裏暖了許多。
廟外,冰天雪地,月黑風高,豈不正是一切故事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