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半晌後，滿樓都是掌聲。
兩人的對話竟像是一副對仗工整的對聯，上聯是“千山千水千才子”，下聯是“一天一地一聖人”。
蔣嘉明不住冷笑，“黔州哪來的聖人，小子大言不慚，可笑。”
林雨亭不慌不忙走到窗前，指著東南方向，“仁兄能夠考中舉人應該還有幾分真才實學吧！看到那裏的藥佛寺了嗎？”
蔣嘉明腦中嗡了一聲，暗叫不好，我怎麼把這事忘了？
“百年前江南瘟疫橫行，十室九空，苦草大師組織大量僧侶從黔雲二州背回大量藥草，活人無數，被譽為萬家生佛、一代醫聖。至今大鳴全國有藥佛寺不下百座，僅江南一帶就有六十多座，苦草大師便是黔州人，他算不算聖人？”
蔣嘉明麵紅耳赤，啞口無言，他知道自己若是說苦草大師不算聖人，恐怕就會被當場打死。百年前苦草大師為救黎民，不惜損耗自身修為，駕金光一日來往黔雲二州與江南不下十次，江南瘟疫褪去後，苦草大師竟然活活累死。
當時江南百姓家家披白，人人戴孝，無人不感激這位慈悲為懷的佛門高僧。直至今日，江南各地還在傳頌這位醫聖的種種傳說。如果有人敢出口不遜辱及苦草大師，江南人肯定不會答應。
三元樓上下，上至掌櫃賓朋，下至跑堂跟班，一個個都用不善的眼神注視著蔣嘉明。
“這個，苦草大師當然算聖人，不過……”蔣嘉明口中蠕動幾下，不過了半天，沒了下文。
林雨亭目光如刀，掃視全場，朗聲說道：“我輩學子，寒窗十年，苦讀聖賢書，所為何來？”
“學生不才，竊以為不過四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如此而已。”
眾人一片沉寂，隨即掌聲如雷。
不止三元樓，其他酒樓，包括江上的畫舫都停止了歌舞，無數美豔嬌娘，文衫士子都伸出腦袋，向這邊觀望，不知出了什麼事。
雅間裏那個女扮男裝的公主，眼睛閃閃發亮，口中重複了一遍林雨亭剛才的話，“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她怔怔望著外麵那個昂然而立的年輕學子，竟然癡了。
其他士子均覺胸中雲氣翻騰，熱血上湧，大家都在心中默念林雨亭那四句話。
“痛快，痛快！當浮一大白。”一名書生大笑，舉杯走到林雨亭麵前，一躬到地，“青州舉子曲成洲見過林公子，公子方才的話振聾發聵，當為我輩讀書人楷模，請受我一禮，這杯酒，敬公子。”
林雨亭豪氣大發，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多謝曲公子。”
又一名讀書人端杯過來，“湖州學子修宜然，敬公子一杯。”
林雨亭舉杯便幹。
“真州學子魏德澤敬公子。”
“江州學子安瑞峰敬公子。”
林雨亭來者不拒，一口氣竟然喝了十多杯，臉上浮現出一抹紅色。
隻有蔣嘉明尷尬的站在酒樓中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雅間裏的公主凝視著滿臉通紅的林雨亭，微微搖頭，“雖然勇氣可嘉，但還是個讀書人，哎，百無一用是書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