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群雄爭霸 花落一家(1 / 3)

眾人想就近在汴梁城找一家客店住下,可是由於前來汴梁城的江湖人物太多,大大小小好好賴賴的客店都住滿了人,就連簡陋不堪的柴房,客店也收拾了出來給人住了。無奈,隻得乘馬回到了新鄉城原來住的哪家客店中。

其時已是戌牌時分,他們奔波了一天,是滴水未進,粒米未沾,又渴又饑,一進門便讓店小二湯麵盡管招呼上。等湯麵一上來,便饑不擇食地狼吞虎咽起來。

一刻鍾之後,眾人吃喝的速度慢了下來。

袁明日道:“二弟,吃過這頓飯,咱們明日就要別過了。”

高雲筷子夾著的麵條瞬間滑到了碗中,問道:“什麼,你要走?”

袁明日答道:“我來就為了祭拜恩師,既然已經拜過了,那也該走了。”

高雲道:“這競選武林盟主的重頭戲還沒開始呢,你怎麼能不看一眼就走呢?”

袁明日道:“這種事我見多了,不看也罷。”

袁貴道:“此次競選武林盟主,還真與以往不同。”

袁明日一愕。

袁貴道續道:“以往選武林盟主,趙盟主都謀求連任,他的作為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所謂:德高藝才高,藝高德更高。那些有實力的武術高人心懷武林,一旦有一位稱職的武林盟主謀求連任,即便他們的德藝在其之上,也不會真心競選,而且會聯合起來排擠旁人參選。因此,武林盟主的爭奪,唯有改天換地最具精彩。”

袁明日將信將疑,道:“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袁貴道:“這是他們隻可意會之事,你又如何知道?“

袁明日好奇心起,心道:“反正一時也查不到元凶的線索,玩兩天就玩兩天。”道:“那咱們就留下來看看。”

高雲附和道:“對呀,對呀!”笑逐顏開。

其實她一無所知,之所以要裝做很懂的樣子,完全是為了誘使袁明日留下來觀看武林大會,自己也好在這凶險的江湖上有個靠山,道:“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既然你師父對你那麼好,都不願意真心廢你武功,那為何還要將你逐出師門啊?你到底犯了什麼錯啊?還有還有,既然你師父都不怎麼惱你,你師叔為何那樣恨你啊?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江湖恩怨啊?”好奇心起。

在斷刀山莊袁明日與斷曉風動手時,在場的武林見多識廣之士,都看得出來,雖然剛開始斷曉風說他沒被趙天龍廢去武功,但是後來見他所使的藏頭露尾的武功,並非趙天龍所授的“狂風刀法”,高雲卻孤陋寡聞,加之對武學的各個特性認識有限,聽斷曉風說趙天龍對他手下留情了,便真的以為趙天龍對他手下留情了。

對於這一連串問題,袁明日卻一個也不好回答,隻能歉然道:“二弟,不是我不以誠相待,不告訴你,隻是這些事關係重大,如果我說了,與我、與斷刀山莊圖害處極大,我圖複興一介無名之輩,倒也沒什麼,但我不能有損斷刀山莊。還望二弟多多包涵!”說著,一抱拳。

高雲對此不怒反喜,也抱拳道:“沒事,沒事!大哥真乃高風亮節,斷刀山莊那麼對你,你還這樣維護他,小弟沒有看錯你。”說著,三下五除二吃喝完了碗中的湯麵,拎起酒壺往碗中倒了些酒,端起碗來,豪然道:“來——小弟敬你一碗!”

她從未飲過酒,因此連酒杯也沒有。

袁明日微微一笑,舉起酒杯,與高雲一飲而盡。

小葵隻驚得舌撟不下。

高雲激動之下竟忘了自己不會飲酒,火辣的烈酒一入喉,頓時咳嗽不止。

汴梁城的一家豪華客店門前,一個人影四下裏左顧右盼,在見四周無人之後,閃了進去。

這個人影正是辜無仇。

他在儐客的引領下,進了一間天字號客房,衝麵前一人道:“現在趙天龍死了,原來那些對武林盟主之位沒什麼興趣的人,這次一定會無所顧忌,群起攻之。以我現在的武功,恐怕難以與之抗衡。”

那人道:“這個你放心!太傅已對那些有實力之人的為人秉性、武功屬性,進行了研究,並作出了安排。”接著,從下人的托盤中取過一個胳膊粗的圓形竹筒,筒內盛有竹簽,道:“這是一個特製的筒簽。強攻不成,還不能智取嗎?再加上趙天龍的遺萌,應該沒有問題。到時候依計行事,包你穩穩當當地當上這武林盟主。”將筒簽遞向了辜無仇。

這人正是擴廓帖木兒的得力幹將,脫列伯。

他奉了擴廓之命,前來相助辜無仇。

辜無仇雙手捧過筒簽,單膝跪地道:“太傅若能若我所願,我願為太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脫列伯微微點頭。

他們的內力雖然頗為不弱,但是沒有絲毫察覺到屋外的房簷之上,一直靜靜地倒掛著一個黑影,可見此人輕功之高,實在難以想象。

次日,在斷刀山莊的後山之上,彩旗招展,人山人海,聚集了眾多來自各門派幫會,四麵八方的英雄豪傑,人數比之昨天參加趙天龍出殯時的大有過之,新增的人中,大多都是府第或門派離此較遠,得到的消息晚,來得更晚,所以昨天趙天龍出殯沒有趕到。

袁明日等人來到了人群中,鐵戰雲早早便派門人四處查看,看能否從人群中找出自己的對頭,直嚇得高雲主仆麵無血色,一顆心砰砰亂跳。

由於流星派的人隻在大同路城瞥過高雲主仆一麵,就是在新鄉城客店交手時,也沒看清主仆的長相,因此,盡管好幾次與目標擦肩而過都沒能認得出來。

群雄麵前建有一個用木頭搭起來的台子,喧囂聲中,辜無仇登上了台子,向台下群雄團團抱拳,待群雄安靜下來之後,朗道:“諸位英雄,歡迎來到斷刀山莊吊唁家父暨推舉武林盟主。舟車勞頓,一路辛苦!”再次團團抱拳。

小葵忽然“啊”地一聲,低聲驚呼出來,指著前麵一人,向高雲低聲道:“小姐你看——”

高雲立即將右手食指湊到嘴邊“噓”了一聲。

小葵看到的那人正是脫列伯。

高雲心想:“既然脫列伯能追到這裏,那麼四下定然已經布置上了人。如果現在離開的話,就等於自投羅網。”當下仗著群雄在場,脫列伯不好動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呆在當地。

對於辜無仇的寒暄,鐵戰雲不勝其煩地道:“辜莊主,我們是來參加武林大會,推舉新任武林盟主的,不是來聽你寒暄的。還是開門見山,說正事吧,啊——”

辜無仇笑道:“那好!接下來就由在下來宣布一下競選武林盟主的比武規矩:此次競選武林盟主的的規則,在原有的基礎上略有改動。為了避免學藝不精者參選,褻瀆大會,也為了考驗當選者無畏的英雄氣概。由原來比武時的點到為止,改為各安天命……”

曆屆召開武林大會推舉武林盟主,都由上屆的武林盟主主持,擁有提議修改競選武林盟主的規則權,但需得到大多數參選者的支持。趙天龍既死,父亡子繼,順理成章的便由他來主持,擁有提議權。

台下群雄一聽,立刻一片嘩然,議論紛紛:“啊!這怎麼行啊?”也有人道:“嗨!早該這樣了!”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

少林派住持淳拙,全稱淳拙文才,是一位髭須皆白、手拄一條黃銅禪杖的耄年老僧,單手立掌道:“阿彌陀佛!比試武藝原本就是互相切磋,這也是比武的精神所在。豈能生死相搏、自相殘殺?”

脫列伯道:“這樣最好!省得那些跳梁小醜上台搗亂,掃了大家的雅興。”

思民道:“英雄氣概乃是大智大勇,為國為民之人。而非為了一己私利,不顧一切的亡命之徒。”

鐵戰雲道:“貪生怕死,算什麼英雄好漢?”

群雄各執一詞。

辜無仇雙手虛按,示意群雄安靜,道:“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大家都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先習德。我相信大家的武德,是不會為了權勢的虛榮而亂來的;我也相信,能站在這裏的,都可堪稱英雄之稱號。這隻不過是為凸顯競選武林盟主的莊重,對大家來說而設的一紙空文罷了。”

那些反對的大人物一想也是,誰要是當中對對手下死手,那他就不配做武林盟主,如此一來,點到為止不點到為止的規矩都一樣。當即也就不再說什麼了。至於那些小人物的反對者,就是想說什麼也沒有多大的分量,也隻好紛紛點頭應允。

辜無仇心中一喜,這標誌著計劃的第一步順利成功,道:“如果諸位英雄沒有什麼異議的話,接下來就進行報名抽簽,比武即刻開始——”

隨著脫列伯的登台抽簽,高雲主仆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心道:“敢情你是來參加武林盟主的競選的,倒是我們杞人憂天了。”

辜無仇等人擔心由於參選人員太多,抽簽多有不便,露出馬腳,所以才要將點到為止,改為各安天命,想要以此來唬住些人,盡可能的將參選人數少下來。

其結果果然不出所料,有三分之一的人由於懷疑對手而嚇跑了。

這些人的武功本來就不怎麼樣,也不奢望當什麼武林盟主,之所以想要參選的是趁機能和各門各派,各家的功夫切磋一下,以提高自己的武功修為。如今將點到為止的規則改成了各安天命,這就將意味著被對手打死,也可以不必償命。江湖凶險,保不齊那個對手便想將自己置於死地,為了提高武功而送命,實在不值。

群雄都是見過世麵之人,若是留心的話,自是什麼江湖騙人的把戲也能看得出來,而問題恰恰就出在了“若是”二字上麵,均想:“趙天龍一生光明磊落,之婿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邪心。”

殊不知辜無仇等人正是利用了他們這一心理。

群雄報名抽簽之後,開始了一輪輪擂台比武的淘汰。

不出退縮者所料,擂台上果然出現了幾個冤家和雇凶行凶的情況,不過最終都被武林高人或出言嗬斥、或出手製止住了,慶幸的是除了折胳膊斷腿之外,沒出什麼大事。

這倒是大出那些大人物所料,辜無仇搶先上台團團抱拳,賠禮道歉,淨說些什麼:“都怪自己——考慮不周……”之類的話。

有些大人物提議:“為了避免悲劇的發生,應該立即取消各安天命的規則。”可是比武已經進行到了這裏,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受傷者和退縮者的強烈反對,說什麼:“如果那樣的話,自己的打不就白挨了嗎?”、“如果那樣的話,自己未能參選的損失誰來負?”那些大人物一想有道理。

還有些大人物提議:“既然取消各安天命的規則有人反對,那就摸了盤子重調菜,重新來過。”此言一出,立刻又遭到了比武暫時勝出者的強烈反對,說什麼:“自己是費心費力、亮絕招、冒著生命危險才好不容勝出的,勝的光明正大,憑什麼要再來比過?如果要再來比過,那自己之前已經耗費了大量的心力和亮了絕招,必然再難取勝。而且之前的生命危險不就白冒了嗎?這樣的落選損失又有誰來負責?”那些大人物一想也有道理。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進退兩難,比武一度被中斷。

經過大人物的協商,認為:“取消各安天命的規則是不可能的了,重新來過也不成,事已至此,別無選擇,隻能一條道兒走到黑了。隻要自己眼明手快點,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如此,比武得以繼續進行。

辜無仇為謝考慮不周之罪,宣布所有傷員都由斷刀山莊包治,治不好的斷刀山莊**。

群雄雖對他的考慮不周心懷不滿,但在聽他說了那些話之後,不滿之心立消,心道:“趙天龍的快婿就是趙天龍的快婿,什麼事都‘義’字當先!”

袁明日邊看各路英雄好漢大顯身手,邊聽袁貴低聲講解所知道的百家武功之長短、之屬性。受益頗深,心道:“如果哪一天查出仇人便是其中之一,自己也可知道對手的武功路數,百戰不殆。”因此,觀、聽的格外認真。

而袁貴之所以要“低聲”,則是因為知道武林人士對別人說長道短十分在意,說長還好,道短則十個就有九個不服,輕則橫眉豎眼,重則便要動刀動槍。

袁明日越看台上群雄鏖戰,越是心驚:“果然真如袁叔所說的那樣。我長這麼大,見過競選武林盟主的比武不下三四場,還從未見過如此激烈的比拚,倘若錯過,豈不可惜?”

袁貴說著說著,忽然“啊”地一驚。

袁明日等回頭一看,見他表情驚異,呆呆地看著台上的兩人比武,道:“圖叔!圖叔!”連叫了兩聲,他才“唉”了一聲,緩過神來。

袁明日道:“圖叔,你怎麼了?”

袁貴強自一笑,道:“沒什麼——公子,你看這二人的手法……”手指台上,接著講解台上比武之人的武功特點。

他自那以後,總是說東忘西,斷斷續續。

隨著暮色漸濃,擂台比武也暫時告一段落,群雄紛紛散去。

袁貴告知主子自己有事要做,晚些再回新鄉城客店,不等主子相詢,已匆匆而去。

袁明日與高雲主仆對一天的見聞都很興奮,在乘馬回新鄉城的路上,便聊了起來,聊著聊著便聊到了參加武林盟主競選的脫列伯身上。

袁明日呲之以鼻道:“就憑他那副德性,也想當武林盟主,別說在比武中無法勝過群雄,就是勝過了,群雄也不會同意!”

高雲隨口問道“為什麼?”

袁明日答道:“因為他是朝廷的人,群雄怎甘為朝廷所管?”

高雲道:“群雄很討厭朝廷嗎?”

袁明日道:“朝廷無道,魚肉百姓,誰人不恨?”

高雲囁嚅道:“那你也恨嗎?”

袁明日狠狠的道:“我比任何人都恨!義軍領袖之一韓山童,就是被朝廷所殺,還有我師娘,還有還有……”想要說:“還有家裏人也有可能是被朝廷所殺。”越說越怒,續道:“我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從此之後,一路上高雲便一句話也不說了。

把竹山莊莊主袁窈冥一行人回到了自己所租住的客店,在樓下吃過飯後,各自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袁窈冥推開房門的同時,聽見房內“咯噔”了一下,聲音很低。

雖然參雜著開門的聲音,但是他內力深厚,還是給聽出來了。立即警覺起來,連忙邊晃亮火折子,邊抽出鋼刀。隨著火折子的晃亮,一個全副武裝的緇衣人,赫然出現在了麵前。

那緇衣人微一驚慌。

袁窈冥立即火折子對準桌上的蠟燭一擲,點亮了蠟燭,緊接著揮起雙刀,與之乒乒乓球地打鬥起來。

他武功高強,出手毒辣,直打的緇衣人全無還手之力,一步步向右倒退,在快退到右邊退無可退時,緇衣人步法一轉,開始了向左倒退,在退到門口正中央時,突然猛地利劍遞出。

袁窈冥一驚,本以為敵人武功平平,自己的淩厲攻勢已完全主導了戰局,不想敵人還能來這麼一招。於是趕緊回刀抵擋。然而就這麼一擋,敵人便迅速脫身躥向了門外。這又是令他沒想到的。

他追出門來,見敵人幾個起落之後,隱沒在了夜色之中,身手之矯健,絕非一般的庸手。

這時,幾名屬下聞訊趕了過來。

一名叫釋無謹的屬下,拱手低聲道:“副教主,發生了什麼事?”

袁窈冥回身見房間裏翻箱倒篋,一片狼藉,冷冷地道:“一個蟊賊!”

釋無謹氣憤憤地道:“哼!偷到咱們頭上來了,那他就是找死!”欲轉身去追。

副教主正色道:“咱們身負要事,不要節外生枝。”

教眾拱手應:“是!”

副教主尋思:“如此厲害的蟊賊倒也罕見。”

袁明日回到新鄉城的客店後,一直心不在焉。給袁貴留了門,焦急的等待袁貴回來。直到子牌時分,還沒睡下。

這時,窗外忽然掠過一個黑影,他立即警覺起來,一個打滾,悄無聲息的立在了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