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地,我順著歌聲傳來的方向而去,停在幾盆蝴蝶蘭前,便見到一名身著淡粉色馬卦的少女端坐在亭子中央,玉指輕撥琴弦,繡口微微張合,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流下,眼神充滿了哀傷。眼前的她,是如此地淒楚動人,不由得震撼了我的心弦。
我緩步走到她麵前,稱讚道:“好一首絕妙佳曲!”
見有人到來,少女止了歌聲,麵帶驚訝,隻怔怔地看著我,卻不說一句話。
我笑著道:“不知二格格方才彈的曲叫什麼名兒?怎麼以前從未聽過?是格格自己寫的麽?”
“你是剛進門的大嫂吧?”少女隨意地說了句,接著又喃喃自語道,“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雪,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你喜歡納蘭容若的詞?”我問道,“不覺得他的詞大部分都太過悲傷,太過催人淚下麽?”
“可這就是我的心情。”少女淒涼一笑。接著又抬起朦朧的淚眼看著我,有些不自然地福身行禮,“瑾瑄見過大嫂。嗬…許是太久未與人交往了吧,竟有些忘了該如何行禮,大嫂莫要見怪才好。”
“怎麼會呢?”我溫和地笑道,“你為何許久不與人交往呢?”
“人生既已無趣,又何必與人多作交往?”瑾瑄呐呐地應了句,緩緩抬眼看著天空,讓淚水從雙頰滑過耳鬢,浸入發間。
好悲傷好淒楚的女子!我不禁替她惋惜起來。看她的年紀,不過十六七,正處於花樣年華,卻有著如此哀怨的眼神,看不到一絲妙齡少女該有的歡樂與活力。
“你有心事?”出於悲憫,也出於好奇,我關懷道。
瑾瑄搖了搖頭,淒涼一笑,道:“即便是有,也早已隨風而逝了。可是我卻希望那陣風永遠都不要逝去,永遠纏繞在我身邊,讓我可以感受它的呼吸,它的溫度。可是…可是它卻永遠離開我了,永遠離開了…”
聞言,我眉頭輕皺,她說的‘風’想必不是真的風,而是指某個人吧,而那個人已經離她而去。
正當我要開口之際,她卻站起身,抱著那把古琴離開了。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瘦弱孤清的背影,心中亦浮現些許滄桑的落寞。每個人的心裏都有自己的故事,不論是悲傷的,還是快樂的,都會深深刻在自己的記憶裏,永遠都不忘忘卻。
“格格,二格格已經走遠了。”多蘿的聲音把我從沉思中喚醒。
我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我們回去吧。”我的手心貼著多蘿的手背,輕輕甩著帕子踩著花盆鞋緩步而行。迎著紛飛的落花,聞著清香的空氣,我的心情稍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