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顯羞澀地把頭埋進他的頸窩裏。
過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不久前在成王爺和成福晉房外聽到的聲響,思索了會兒,還是決定開口問瑞瑄:“方才阿瑪和額娘吵架了。額娘說阿瑪要去自尋死路。你可知額娘為何這樣說?”
聞言,瑞瑄的眼裏浮出一絲嚴肅,但隨即又被溫柔取代,笑道:“夫妻間吵架外人是無法懂的。我們還是不要管了。”
我皺眉道:“可是我覺得這其中的原因不簡單。”我忽而又想起之前在瑞瑄書房外聽到瑞瑄、阿瑪和成王爺三個人奇怪的談話,心情越發地沉重起來。
瑞瑄捧起我的臉,親了親我的額頭:“懷孕的女人總是愛胡思亂想。你呀,先關心好我們未出世的孩子再說。”
我撫著圓挺的肚子,霎那間的幸福驅走了心裏的不安,笑問:“你怎麼知道懷孕的女人都愛胡思亂想?莫非蘭苑裏有女子懷過?”
瑞瑄麵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我是不可能讓她們有機會懷孕的。”
我看著他痛苦的眼神,心下一痛,咬牙相問:“玉蘭……她……有懷過你的孩子麽?”
瑞瑄眼眸泛紅,雙拳緊握,許久才說了一個字:“有。”
這個簡單的字,卻仿佛一道索命的符咒,震住了我的心魂,我的心開始隱隱作痛。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孩子後來呢?”
瑞瑄別過臉去,過了一會兒才又回過頭來看著我:“他還沒有機會出世,就隨著他的母親一起走了。”
我的心越發疼痛起來,不僅是因為我的丈夫和別的女人有過孩子,也因為心疼那孩子和他的母親悲慘的命運。我緊緊握住瑞瑄的手,試圖給他溫暖,緩解他的疼痛。瑞瑄也緊緊握住我的手,輕歎了口氣,才道:“那一年,清河邊的玉蘭花開得特別美,玉蘭常常跑去那裏賞花,有時候我陪著她去,有時候我沒空,就叫丫鬟陪她去。有一天傍晚,大雨初停,玉蘭想要欣賞雨後的玉蘭花,便帶著丫鬟趕去看。結果一去不回。”說到此,瑞瑄已經落下眼淚,“她是被河水衝走的,丫鬟根本無力救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河的盡頭。她是漢人,本不願嫁給滿人,後來終於同意伴我一生一世,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就這樣被河水衝走了麼?”我道。“連屍體都找不到。”
瑞瑄的表情極為痛苦,是那種恨不能自己替心愛之人而死的表情。
我摟住他的脖子,不住道:“對不起,貝勒爺,對不起……對不起……”我好恨自己讓他這麼難過,卻又忍不住想多知道他和玉蘭的故事。
瑞瑄摟著我的腰,低喃:“好在老天還眷顧著我,把你送到我身邊。”
“貝勒爺,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冬語都會陪伴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我含淚吻了吻他光滑的前額,更深地擁住他。
妒忌是女人的天性,我無法控製自己嫉妒玉蘭,但我也深切地同情她,自古紅顏多薄命,同是身為女人,怎能不憐憫?怪隻怪,老天讓我和瑞瑄相遇地太晚,不然瑞瑄亦不必遭受如今的痛楚。
我深深地擁著這個我深愛的男人,這個看似冷漠卻情深不滅的男人。雖然他在深愛著我的同時又對一個逝去之人念念不忘,但我能因此而不愛他麽?不愛他的癡情?要我如何舍得!
窗外樹影婆裟,蟬兒聒噪的叫聲讓這個夏夜注定無法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