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轉頭笑道:“使者大人,這是你自己劃的,你可要好好看清楚。”
西突厥使者低頭,卻見版圖上自己剛剛畫下的墨線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動後移,幾乎把大半個西突厥都移到了大唐版圖之內。他驚得連連後退,險些跌倒在地,“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分明是妖術!”
武媚娘神色轉冷,“莫非你想出爾反爾嗎?我大唐雖是禮儀之邦,也容不得人隨意欺淩。”
西突厥使者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終於惱羞成怒,“這……哈!大唐的厲害,在下算是領教了!不過我西突厥也不是這麼好欺負的,走著瞧吧,告辭!”他勉強地行了個禮,拂袖而去。
李治哈哈大笑起來,轉頭向武媚娘道:“媚娘,多虧你了,讓朕出了一口惡氣。不過這是怎麼做到的?”
武媚娘躬身道:“隻是用了幾塊磁石,雕蟲小技罷了,不值一提。”
相比起帝後的歡喜從容,殿內眾臣卻大多麵有憂色,上官浩忍不住提醒道:“皇上、娘娘,西突厥跟一般國家可不一樣,他們民風彪悍,從不把誓約放在眼裏,這萬一要是真的起兵攻打我大唐,臣怕……”
李治笑容稍緩,武媚娘卻胸有成竹,笑道:“上官將軍說的情況本宮也想過了。西突厥狼子野心,除非我們真的將豫州拱手相讓,否則他們絕不可能鬆口的。所謂和談不過是奢望不費兵卒便能占我們大唐的便宜罷了,除非我們肯認栽,否則戰事在所難免。”武媚娘又轉向李治道,“皇上,臣妾看過豫州的地形,那是一座三麵環山的城池,而且城池殘破。西突厥受此打擊,必定急著強攻。咱們不如用釜底抽薪之計,暗中疏散百姓,留少許兵馬引西突厥兵馬入內,再趁勢擊之。”
上官浩眼前一亮,“好主意,皇後娘娘果然聰慧無雙。”殿中諸臣也紛紛讚歎。
李治頓了頓,也笑道,“媚娘果然好計謀,好心機。朕得你相助真是如虎添翼。”
他的笑容依舊,武媚娘卻敏銳地捕捉到了讚歎之外的那一絲僵硬。她盈盈一拜,“謝皇上誇獎,臣妾隻是隨意說說而已,真正的計策還得皇上自己定。”
又探討了一番接下來的戰事,將出兵策略、補給路線等一一敲定,在眾臣恭送聲中,李治起身退朝。
回去的路上,心兒忍不住問道:“娘娘,皇上好像有些不高興啊,為什麼呢?”
武媚娘歎了一口氣,“男人那點兒自尊心啊!”
心兒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皇上是嫉妒了啊!這也太……用這種話語來形容當今天子似乎不太恭敬,但心兒真覺得這真是太幼稚了!
“沒辦法。男人,無論是六歲還是六十歲,麵子問題永遠存在。”武媚娘也苦笑著搖搖頭。
“那怎麼辦啊?”心兒緊張地問道。
“沒關係,等他自己看開就好了。”武媚娘笑道,兩人並肩走來的這一路,這樣的別扭也鬧過不止一次了,她有信心李治能看得開。
而此時走在禦花園中的李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皇上,今日天氣冷,小心著涼啊。”隨侍太監殷勤地說道。
“沒事。”李治擺擺手,繼續慢步行走。想起剛才殿前的那一幕,心中泛起揮之不去的不快,而理智卻又在提醒著他這種情緒實在很無聊。
心情別扭,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小河邊,正望著水麵出神,忽聞不遠處一聲驚呼。
抬頭望去,是一個年輕女子不知何故滑了一跤,眼看就要跌進河裏。說時遲,那時快,一個侍衛從林中飛身躍起,一把扶住了她,才避免了意外發生。
整個過程不過瞬息之間,李治這才認出險些落水的女子正是武媚娘的表妹彩蝶郡主。
見到李治走近,彩蝶和侍衛連忙行禮。
李治走上前扶起彩蝶,笑道:“怎麼這麼不小心?若不是這位……你是?”
那侍衛連忙回稟道:“末將是丹鳳門守衛馮小寶,隸屬神策營。”
李治順口讚道:“你的武功真不錯。”又向彩蝶叮囑道,“以後也要小心一些,這麼冷的天掉進水裏該多遭罪啊!怎麼出來也不帶著宮女侍奉?快回去吧,別讓皇後擔心了。”
叮囑幾句,李治很快離開。望著皇上遠去的背影,彩蝶收回視線,看著身前的侍衛,笑道:“馮將軍,我腳好像剛才扭傷了,勞煩你送我回去好嗎?”
“這……不如末將為郡主叫侍女過來。”
“我的侍女都留著甘露殿那邊,距離這裏遠著呢,難道你想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彩蝶皺起眉頭。
馮小寶略一遲疑,上前攙扶起她,向聽雨軒走去。
一直送到彩蝶郡主房內,馮小寶這才躬身道:“郡主,您先休息,末將告辭。”
彩蝶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你還真是個老實人啊,我騙你的你也相信,其實我的腳好好的。”說著她調皮地伸出腳到馮小寶麵前扭了扭。
馮小寶後退一步,皺起眉頭,“郡主……”
“好了,別生氣,我隻是太悶了,逗你玩呢。”彩蝶湊上去,笑眯眯地說道,一邊還拿出手帕替他擦汗,“我一個人在宮裏好悶,沒有人陪我玩,不如你來陪我捉迷藏吧。”
馮小寶閃身避過,“末將還有公務在身,豈能……”
“有公務你跑去河邊幹什麼?”彩蝶撇了撇嘴,又狠狠地說道,“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去告訴姐姐說你調戲我。”
“什麼?”馮小寶簡直不想象自己的耳朵。
彩蝶轉眼又恢複了甜美的笑容,“哎呀,開玩笑嘛,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年齡相仿的,你要是不答應我,我會悶死的。”
眼前的女孩一會兒天真,一會兒陰狠,讓人摸不清她的真麵目,馮小寶看得眼睛直發愣。
彩蝶眼珠一轉,忽然一把扯住了他腰間的侍衛腰牌,“這個東西就先歸我了。趕緊來抓我吧,抓住了就還給你,找不到我就別想再看見它了。”
說著一拉帳子,遮在馮小寶頭上,飛快地跑了出去。
待馮小寶將帳子掀開,彩蝶郡主早已不見了蹤影。
馮小寶頓了頓,隻好追了上去。
出了宮門,不見彩蝶郡主。他沿著林間小道向前走去,穿過一道回廊,忽然看到地上掉了一塊手帕,正是剛才彩蝶郡主用來給他擦汗的那塊。
看來郡主就在這附近,他撿起手帕,沿著走廊快步向前。卻忽然聽到前麵傳來一陣女子說話聲。
“心兒,那塊手帕還沒有找到嗎?”
“整個甘露殿都找遍了,就是不知道擱在哪兒了。娘娘,不過區區一塊手帕,為什麼這麼在意?”
“你有所不知,這塊手帕乃是本宮跟皇上的定情之物,十幾年來從沒有離開過本宮的身邊。這一下子不見了,還真有些不習慣。”
馮小寶大驚失色,連忙閃身避到假山之後。無意之間,他竟然走到甘露殿周圍了!
“誰?誰在那裏?”敏銳地察覺到有人,心兒厲聲喝道。
馮小寶心慌意亂,侍衛無故擅闖宮妃居所乃是大忌,更別說擅闖皇後居所了,驚慌之下,他轉身想逃,卻晚了一步,一個人影從假山上躍下,一把將他擒住。
“你是……”心兒一怔,馮小寶她認識,就是當初元修之亂時候,將真正的遺詔塞給她的那個少年侍衛,也是裴少卿的表弟。
馮小寶無奈,隻好走出假山,拜倒在地,“參見皇後娘娘。”
武媚娘詫異,“你是誰?跑到甘露殿來幹什麼?”
“末將是新上任的丹鳳門守衛馮小寶,來這裏是因為……”
話未說完,芽兒看到了小寶手中的手帕,驚叫一聲:“娘娘,手帕!”
武媚娘蹙起眉頭,盯著馮小寶,“這手帕怎麼會在你手裏?”
“這……是彩蝶郡主要我陪她捉迷藏,我在路上看到這塊手帕,就追過來了。”
芽兒忍不住嗤笑道:“怎麼可能,你身為侍衛,不好好當差,竟然跟著郡主捉迷藏?還鬼鬼祟祟,私闖禁宮,我看一定是潛入宮中意圖不軌吧。”
“我沒有!”馮小寶大驚,連忙反駁道:“娘娘,是屬下糊塗,誤入宮禁,但絕非有意。”
心兒道:“娘娘,這馮小寶奴婢知道,確實是宮中侍衛,他曾經在上陽宮當差,後調入丹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