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章 殺機四伏

涼風習習的夜晚,清亮的月光映照在潺潺流水之上,河道兩岸燈火輝煌,正是酒樓茶肆最熱鬧的時候,不時傳出的歡聲笑語,和著遠處河麵上飄來的清唱樂聲,共同譜就了這一出熱鬧喧騰的盛世樂章。

走在河道邊,玉麒麟忍不住四麵環顧,“這裏真是熱鬧,以前都沒好好玩過。”

旁邊的同伴卻無這樣的好心情,皺著眉頭道:“你能肯定嗎?那人的行蹤。”

“裴將軍,裴大人,裴老兄,你就放心吧。難不成我是閑著無聊騙你來喝花酒的人嗎?”玉麒麟無奈地笑道,“這可是你拜托我的,要不然我可沒心情去查她。”

“我隻是……”

“好了,我知道你是愛太深,太關切。不過這種事情不如直接問她好了,何必暗中查找呢?”

裴少卿歎了一口氣,“我怕問了她會對我說謊。”

“怎麼,你懷疑她?難道這個賀蘭心兒還有什麼秘密?”玉麒麟來了興趣。

“不知道。”裴少卿搖搖頭,苦笑一聲。

兩人在河邊一株垂柳下停住腳步。玉麒麟望向遠處,“畫舫快到了。對,就是這一艘。”

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一艘雕梁畫棟的畫舫正在漸漸靠岸,畫舫有兩層樓高,輕紗幔帳隨風飄蕩,隔得很遠就隱隱有股脂粉味飄來。比起河中眾多畫舫來,這不過是很平凡的一艘。

靠了岸,畫舫上的小廝放下供人上下的懸梯。

領著裴少卿登上懸梯,玉麒麟說道:“我拿著賀蘭心兒的畫像找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據說是她入宮前最後停留的地方。”

“兩位大爺可是第一次來?”兩人一登船,立刻迎出幾個花枝招展的妓女。見到兩人身姿氣度禁不住眼前一亮,沒了骨頭一般就要軟軟地往兩人身上靠。

“等等,我們是來找月娘的,不必別人伺候。”玉麒麟趕緊閃到一邊,表明來意。

兩位妓女調笑著哼了一聲,“原來兩位爺是熟客啊。”

不敢搭腔,玉麒麟拉著裴少卿就往裏走。

下了樓梯,進了內艙,兩人直奔一處廂房,走到門前未及敲門,便聽到內中傳來一聲,“兩位請進吧。”

進了房內,裴少卿四處打量,這房間陳設略舊,卻收拾得極為幹淨。尤其沒有那股子膩人的脂粉味,讓人看著就心情舒爽。他略鬆了一口氣。

房中坐著一個中年女子,身形略瘦,眉目清冷,一身青色布裙上繡著淡雅的金色菊紋,看得出年輕時是個美人,想必就是此間的主人月娘了。

玉麒麟上前一步,遞上畫像問道:“你見過此女子嗎?”

月娘瞟了一眼,笑道:“見過。”兩人既然找到了這裏,再否認也沒有意思了。

裴少卿上前一步,“她、她跟你是什麼關係?她找你有什麼事?”

月娘一笑,站起來,“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我是收了錢的,什麼都不能說。”

玉麒麟皺起眉頭,“你可知道我們是朝廷命官?”

月娘笑得更加歡暢,帶著一絲輕蔑,“京城裏朝廷命官多了去了,昨兒個這裏躺了一個,前兒個那裏坐了一個,脫光了,耍完了,沒覺得跟別人有什麼不同。”

玉麒麟忍不住嗬斥道:“放肆,膽敢口出狂言。”

月娘放軟了聲音,故意調侃道:“小弟弟,你想問話呢,好好說,別橫眉毛豎眼睛的,姐姐看了害怕。倘若你求求姐姐,姐姐一高興,說不定就說出來了。”

玉麒麟大怒,正欲發作。旁邊裴少卿一把攔下。他上前一步,將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淡然道:“我是個做官的,要想逮個人,借口多了去了,這些年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不在少數,但沒幾個有好下場的。夫人是個聰明人,不知道是想吃敬酒還是罰酒呢?”

月娘神色微動,看了他一眼,慢慢將銀子放入懷中,旋即一笑,“其實也沒什麼,她跟我打聽了一些宮裏的情況。”

裴少卿眉梢一挑,“宮裏的情況?”

月娘笑道:“實不相瞞,我曾經在宮裏當過差,後來遇到大赦,得以出宮,所以徐娘半老還門庭若市,不然你以為誰願意來我這裏呀。”

“關於宮裏的什麼情況?”

“隻是一些平常的事情罷了,例如各司的職責分布、權勢範圍。畢竟我出宮這麼多年,最新的消息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我聽說她不久之後也要入宮,想必是準備對未來的生活打個盤算。畢竟在宮裏,進了個好地方,可以平平安安過日子,進了不巧的地方,極有可能性命不保呢。”月娘漫不經心地說道。

裴少卿沉吟了一下,轉身離開。玉麒麟跟了上去。

離開畫舫,玉麒麟笑道:“這下子可以放心了吧。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嘛。”

裴少卿沉默不語,轉頭望去,畫舫已經離開岸邊,漸漸遠去了。按理說進宮之初,想要多了解一些宮裏的情況很正常,不知是否錯覺,他總覺得那個月娘話有不實。

裴少卿冥思苦想,玉麒麟不以為然,兩人並肩走過街道。

兩人離開不久,一隊持兵披甲的人馬走過街中心,隊伍中押著一輛囚車,車內關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彪形大漢。這支一看就是押送囚犯的行伍並不稀奇,奇怪的是士兵中間除了囚車,竟然還有一個青衣布衫、風神秀雅的年輕人,走在十幾個士兵中鶴立雞群,讓人忍不住好奇其身份。

領頭的太監似乎對這年輕人頗為客氣,拱手道:“剛才多虧了明大人出手相助,不然兄弟們險些被這個瘋子給逃了。”

“湊巧而已。”年輕人笑道,神態謙虛溫雅。

“聽說此人發瘋之前可是武林高手,一身外家功夫很是厲害,能生獵虎豹的。”一個侍衛笑道。

“難怪剛才連木籠子也給劈裂了啊。”另一個歎道。

“多虧了明大人路過,不然被他逃跑了,我們兄弟可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方才他們押送著這個瘋子要送去瘋人塔,不料半途被他扭斷籠子逃了,眾人追上去,卻不敵此人天生怪力,反而被他咬傷了好幾個人。幸好這個年輕人路過,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把那人乖乖製住了。而且他幫人幫到底,還肯護送著一路到瘋人塔去。難怪如今深得聖寵啊,不僅很有些真本事,還很會做人。

被重新關進籠子的瘋漢眼神瘋狂,白牙森森,任口水直流也毫無感覺,不時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也不知這家夥為什麼發了瘋,聽說還亂咬人畜,真是作孽啊。”一個士兵歎道,想起剛才這瘋子狀如猛獸的撕咬,眾人還心有餘悸。

“哼,管他是什麼天王老子,去了那地方,哪有出來的機會啊。”

眾人議論著,一路向前,很快到了皇城西邊的瘋人塔。

黝黑的高塔掩映在一片濃密的樹林中,車隊駛入林子,茂密的枝葉阻隔了陽光,陰暗猶如夜晚,一股寒氣撲麵而來。通行的道路是一條七拐八彎的小道,如果不認識路,很容易迷失在這片樹林裏。

穿過樹林,終於來到塔前,仰頭望去,高聳的塔身帶著一種陰森感,幾個膽小的侍衛縮了縮脖子,“這地方真邪門,總覺得冷颼颼的。”

“這裏關的可都是重刑犯,都是些宮裏和朝堂上犯了事兒的,一輩子別想出來了。”

隨著隊伍進入高塔,明崇儼環顧四周,整座高塔用黑色的巨石砌成,風格簡單粗放,進了內室便是一間間狹小的牢籠,陰暗潮濕,在這樣壓抑的環境裏,隻怕不瘋也要被生生關瘋了。

不知喜鵲被關在哪裏?該怎麼入手尋找呢?

正想著,幾個人迎了出來,當先的正是瘋人塔的管事,見了護送的太監,熟稔地招呼道:“喲,王公公,怎麼今天親自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