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錦繡2(新)14(3 / 3)

為什麼會為他難受?我為什麼會為他氣得吐血?

我的心慌了起來,這才驚醒著,我為非玨的大婚感到痛苦,然而我卻更為非白的新婚感到一種背叛,甚至感到一種死一樣的悲憤。

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是一直很討厭他嗎?不是一直恨他禁錮我的自由,一直恨他給我下了生生不離嗎?

為何我會如此難受呢?

難道、難道、難道那答案竟然是我愛上了原非白,甚至這份愛情超過了對非玨的感情!

不可能!

我來來回回地走在那棵巨大的野櫻樹下,心中在對自己狂呼:

我沒有愛上他……那為何當我知道他和錦繡暗通款曲,我的心是這樣的難過?

我沒有愛上他……那為何我把所有的罪責全加在他身上,一心想讓自己討厭他?

我沒有愛上他……那為何當我一有危險,口中喚出的卻是他的名字?

我沒有愛上他……那為何當我中了綠水的媚藥,眼前的段月容最後變成了原非白的天人之顏?

我沒有愛上他……那為何夜夜夢中見到的全是他的笑容?甚至多過了非玨那深情的酒瞳?

不,我沒有愛上他,沒有愛上這個絕代少年,沒有愛上這個曾經用《長相守》把我喚醒的男孩……

我沒有嗬!

我慢慢滑坐在櫻花樹下,風拂動我的發搔著我的臉,有些癢,我卻不想去拂開,無意識地喃喃道:“井底引銀瓶,銀瓶欲上絲繩絕。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與君別。”

他終是做了該做的事了,不是嗎?

花木槿,你在難過什麼,誰叫你一直在拒絕著他,誰叫你一直在傷害著他和你自己,從來沒有去看一眼你心中真實的感情。

那軒轅淑儀是天下聞名的皇族美女,又玲瓏八麵,長袖善舞,連竇英華都想要據為己有,拿此作為談判條件。而你相貌平庸,不但失去了古代女子最重要的貞操,還要同個陰陽怪氣的段月容搞在一起,弄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你拿什麼同人家爭,你還有什麼臉去見原非白?

花木槿,你連自己對非白的感情也搞不清楚,卻莫名其妙地成了原家的叛徒,家國難回,你一心想回原家,是為了去見誰?你又一心想過世外桃源的生活,又為了逃避誰?

是啊,你何必難過呢,從你忍不住春藥,吻上段月容的那一刻起,你便失去了擁有那白雪一般的少年的資格啊!

花木槿,你曾經很幸運地擁有原家這兩兄弟的愛,當你終於發現了自己真正的感情,卻已是晚了一萬年也不止的荒唐,然後便一夕之間全部失去,可是上天對你移情非白的懲罰?

花木槿,前世人負你,今生儂傷人,然而無論是儂傷人,還是人傷儂……

他或是他,都已然娶了軒轅家的金枝玉葉……

你不過是失去了一切的小小婢女,是因為紫浮錯入這個時空的一個倒黴鬼,是曆盡情殤的一縷幽魂,又何苦難過,又何必難過,何須難過啊!

然而我的淚卻止不住,風也吹不幹,我也不想去拭,所有的勇氣和生命,還有那一股曾經自負兩世的傲氣仿佛都隨同我的愛全部跌入了海底深處。心如刀絞,好痛,好痛,為何那麼痛啊!

忽然,一隻溫暖的手抬起我的臉,我睜開眼,眼前是一雙冰冷的紫瞳,“你哭什麼?”

我的眼前早已被淚水模糊了,我呆在那裏,沒有回答他,也無法回答他。

他粗聲又問了一句:“你哭什麼?”顫著手撫著我的臉,可是那熱淚卻是流得更多、更猛。

我的心神欲碎,一把將他推倒在地,站起身來隻想遠遠地離開他,他卻拉著我,搖著我的肩膀,“你哭什麼?”他的眼神忽然有些驚痛,有些絕望,“你為什麼哭呀?求你莫要哭了。”

我很想大聲地對他說:“我為什麼哭?因為我什麼都沒有了,甚至連去見非白的勇氣都沒有了,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可是那滿腔恨意和心酸,卻化作了最直接的方式,我一拳打過去,他頓時滿嘴是血,然而那紫瞳卻沒了往日的戾氣,隻是悲辛而痛苦地看著我。

一聲孩童的哭泣傳來,我和段月容同時轉過頭去,卻見滿臉尷尬的牛哥二嫂站在那裏,手上牽著正在抹眼睛的夕顏。

夕顏戴著我上午給她買的老虎帽,手裏拿著半塊黏不拉幾的香糖,看著我們害怕地抽泣著。

夕顏全看見了嗎?

段月容一聲不響地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黯然地走過去抱起了夕顏。

夕顏俯在段月容的胸前,眼淚鼻涕亂流,肥肥的小手輕輕擦著段月容嘴角流出來的血跡。段月容隻是沉著臉,凝視著我。

我抹了抹臉,走過去,“夕顏,乖,不哭啊。”

然而夕顏卻害怕地晃著小手小腳,轉過小臉不看我,我的心中更是難受萬分。

段月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抱著夕顏轉身離去了。

風吹著我的臉,我的心更是疼痛加上委屈,淚水不知不覺又是奪眶而出。

牛哥二嫂過來,拿出一塊手絹遞給我,歎氣道:“莫先生千萬不要難過,有什麼事,好好商量,朝珠是個好娘子,您著實不該打她的。”

我複又坐在櫻花樹下,閉上眼輕聲道:“牛哥二嫂,我知道了,內子身體不好,煩您先去幫我看看夕顏和她。我過一會兒回去。”

那一夜,我沒有再流淚,隻是在櫻花樹下坐到很晚很晚,段月容也沒有再給我送吃的。我回去的時候,他和夕顏都睡了,我趴在八仙桌上過了一夜,早上醒來,人卻已在床上。段月容和夕顏都不在家裏,昨夜睡覺的八仙桌上放著段月容給我留的早飯。

我的鼻子酸酸的,胡亂地吃了幾口,便出門去尋她們“母女倆”,一路上遇到寨裏人,打著招呼,卻發現大夥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待我到得田裏,遠遠地看見樹蔭下牛哥二嫂正看著夕顏和別家農忙而無暇照顧的小孩。我走過去,向夕顏拍拍小手,“乖乖夕顏,到爹爹這兒來啊。”

夕顏本來笑得很開心,看見我卻板著臉,然後泫然欲泣,晃著小身子,走回牛寡婦那裏去,就是不理我。

我正蹲在那裏鬱悶,一個高大的影子淹沒了我,回頭一看,是左臉腫得老高的段月容。我總算明白為何人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了,我心下有些歉然。

他皺著眉說道:“你怎麼出來了,昨夜你好像有些發燒,還是先回去歇著吧。”

他接過牛寡婦遞來的一碗水,一飲而盡,不再看我,隻是甩了辮子,又到太陽底下務農去了。

我討了個沒趣,走了回去。

過了幾天,段月容沒有怎麼同我說話,夕顏還是看我有些驚懼,別過小臉不理我,我有些暗恨段月容不幫著我哄哄夕顏。想起原氏兄弟大婚的消息,又不由夜夜對著月光流淚,追悔往事,黯然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