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一片朦朧。
雨更加猛烈。
暴虐。
水天一色。
雨將天地連接成了一個整體。
我不知疲倦地挖掘著墳墓。
刀鈍了。
刃卷了。
最後甚至折斷。
我卻絲毫沒有停止。
不停的挖
不停的挖
……
第一束光線,報道著黎明來臨。
碧空中漂浮著朵朵白雲。
蔚藍色的天空也更加明亮。
鳥兒歡樂地歌唱,迎接著噴薄欲出的朝陽。
草兒伸著懶腰,宛如剛從睡夢中蘇醒。
花瓣上的水珠,珍珠般光華閃爍。
餓狼崖迎著朝霞,仿佛披上了金色的盛裝。
瀑下房舍也閃閃發亮,猶如姑娘送出的秋波使人新潮蕩漾。
江山似錦。
風景如畫。
幽幽的野百合散發出陣陣芳香。
昨晚,狂暴的大自然仿佛要把整個人間毀滅。
現在,它帶來的是絢麗芬芳的早晨。
在河灣附近的那塊草地上,我呆呆佇立了一夜。
腳下泥土裏,是永遠沉睡的“木頭”。
我沒有立下墓碑。
更沒有書寫墓誌銘。
避免無謂紛擾,
這片草地被修複得和挖掘前一模一樣。
沒有人知道曾經顯赫一時的青城郝連鐵樹和少林門神埋骨於此。
除了我。
青城派不知道郝連鐵樹已死。
那位可歌可泣,可欽可佩的悲劇英雄。
我不相信。
他們不可能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過。
少林是武林泰山北鬥。
恐怕這才是讓他們退避三舍,不敢插手的理由吧。
我恨恨地想。
一群懦弱的可憐蟲。
你們“大人物”不敢做的事情,就由我“小人物”來做。
世界上居然會有這麼多見死不救的“同門”。
我鄙視他們。
更不想和他們再有任何瓜葛。
早上。
空氣芬芳如蜜,處處纖塵不染。
一片歡愉。
河麵上有蜻蜓和小魚相隔咫尺。
盤旋。
跳躍。
樹蔭覆罩著綠葉和藍天交錯的倒影。
一隻金翅雀在紅色灌木中歡唱。
另一隻紅雀在蘋果樹的枝椏間穿飛。
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花香。
樹葉的簌簌聲,流水的潺潺聲,昆蟲的唧唧聲,交織成一片天籟。
陽光輕輕撫我,令我心曠神怡。
白雲很有氣派地悠悠飄逝。
這真是令人神往的遠景。
神思恍惚中,我不禁懷疑:這是夢嗎?
我願意有許多天朗氣清的白晝和繁星閃爍的夜晚。
那可以用來思念“木頭”
那特有的寬厚樸實。
偏偏上蒼給了我無數陰沉和潮濕的日子。
讓心靈領略憂鬱的滋味。
郝連鐵樹走了。
永遠不會回來了。
我輕輕愛撫著愛撫著裁決的鋒刃。
它迎著朝陽,耀映出深碧的幽幽光澤。
昨晚的鮮血似乎喚起了它嗜血的狂熱,飲血後的碧綠格外觸目驚心。
黑色似乎正逐漸演變成擦邊蒼碧。
晴天是個殺人的好天氣。
因為血幹得比較快。
我是否應該殺幾個人拜祭一下“木頭”?
腦海裏。
這個念頭開始呼嘯。
盤旋不去。
我有點迷惘。
殺誰。
“老大!”
一聲悠遠的,散漫的喊叫聲從峰下傳來。
它輕輕地穿破重重迷霧,將我一把從噩夢拉回現實。
現在還不是與青城決裂的時候。
“木頭”活著絕對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