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來,回來!”王教授喊爹叫娘地,“血——,潑血——”
我們三個人剛跑進林子,似覺不妥,又跑回來。隻見王教授已給張牙舞爪的詐屍堵著,外麵還圍了數個彝人,身體靠在柴架上。張富貴怪叫一聲衝上前,倒一把羊血潑過去。幾個彝人應聲而倒,跟著變成黑色紙人燃了起來;而那具詐屍雙眼通紅,竟扔下王教授,向著張富貴衝過來。
有關“詐屍”,可能很多人隻是聽說,或者隻是在電影裏麵看到過。一具僵硬的屍體,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無端坐起,隨之爬起來追人,著實令人驚魂落魄,恐怖至極。當然,這種事太多基於傳說,沒真正見過不會相信,但這次真真實實撞見,真是匪夷所思。
據說對於送魂守靈,是絕不敢有半點馬虎的。一是怕小動物啃噬屍體,二是其中有要害關節,防貓。如果貓跳在屍體上,發生“詐屍”這樣的事就在所難免。但這有科學解釋。人在特定環境下身上有靜電,即算死後一時也不會消失。而貓也是。兩種靜電相互碰撞肌肉產生收縮,屍體便會痙攣甚至直接坐起來。但不會爬起來追人,或者就此僵直一動不動,或者就怦然而倒,僅此而已。
我們這次是初入彝區,原不過是來看“撮漆”,沒想先臉上給吹屍水,接著又與黑色紙人一起“送魂”,不想到這會,冷不丁又發生詐屍,還不駭得七葷八素屁滾尿流的?
那具詐屍跟在張富貴一蹦一跳地跑,張富貴則圍著柴架繞圈。每繞一圈,王教授則往柴架裏爬進半尺,到繞第四圈時,柴架已經垮塌,王教授則全身已經縮進土坑裏麵了。那具詐屍見追不上張富貴,一側身,又蹦跳著向我和蘇曼撲來。到近前時,蘇曼不知從何生出的勇氣,從地上拾起根尖利的木柴,猛地捅進詐屍的腹部裏。那具詐屍“嗷”地聲叫,吹出的腐臭熏得人透不過氣,腦子陣陣發暈。我屏住呼吸拉了蘇曼,又向張富貴立身的地方跑,那具詐屍拔了柴塊自後緊追。
張富貴正在手忙腳亂地掀柴塊,要將王教授從土坑裏拉出來。剛抓著王教授的手詐屍已近在眼前,隻得丟下向後撒一把羊血,又圍著柴架轉圈。
我也向後撒了幾把羊血,羊血到處開花,無數個黑紙人經風一吹,燃著火飄進了林子。可那具詐屍根本無懼羊血,仍是在我們後麵緊追。我見馬海和他的3個兒子隻是站著不動,怒聲罵道:“好你個馬海,你是想害死我們啦?你不是畢摩嗎?你拿木劍有屁用,快使法鎮住這鬼啊!”
馬海眼睛陣陣發綠,卻一動不動。
我怒火攻心,衝上前去猛地一推。馬海“通”地聲滾倒地上,仔細一看,竟是個手上握劍的木頭人。我嚇了一大跳,不敢去推莫西三兄弟了,又拉著蘇曼回跑。剛跑到林子邊,莫西三兄弟追了上來,手裏端著似刀又似劍的柴塊,嘴裏“噝噝”直吹氣,齊齊向我的後背捅來。
我知道這給捅上必定是個透心涼,猛地將蘇曼向前一推,自己身體一矮,已從莫西的腳邊躥了回去,手上更不遲疑,壺裏的羊血直往其頭頸上澆下。
這羊血的確有辟邪之用,澆在莫西頭頸便“哧哧”直冒白煙,而且燃起了火花。我伸腳一踹,莫西倒在地上,再一看,又是個木頭人。
我心下已有了計較,知道剩下的兩兄弟同樣是木頭人,可壺裏已經沒了羊血,一時沒轍了。那兩兄弟丟了柴塊圍著林木追蘇曼,我則在後麵追,又將兩人引回來。剛跑到一處火堆前,我忽然想到這是兩個木頭人,想必一定怕火,心下更不遲疑,伏身抓起根燃著的柴塊便向最前的個頭上劈去。
這一劈用力奇大,竟生生將其頭劈了下來。那人向後一倒正好栽進火堆,跟著冒起煙霧,果是木頭人。剩下的個似乎知道我不好對付,隔著火堆與我眈眈相伺,眥牙咧嘴的,甚是猙獰。我這時已鎮定下來,可心下卻發急,眼睛瞟向柴架,那具詐屍還在呼呼地追趕張富貴,而張富貴早扔了水壺,估計裏麵的羊血也已撒完,腳下更顯遲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我護著蘇曼緩緩向後退,心下打主意到底逃不逃,一邊向張富貴嚷:“富貴,快跑啊!怪物就在你後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