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一輪殘月下,城市間房屋如海,街道縱橫,盤結交錯。幽火懸浮,陰氣盛極,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披頭散發的女人撥開胖子肥厚的脂肪層,掏出一顆火紅的心髒,一口吞下。她眼底裏有野獸的貪婪,一頭埋進血肉中大口啃食。胖子的目光黯淡,已死去多時。不消多時,一副身體被吃了一幹二淨。哎,警局多一個失蹤人口嘍。
女人青白的瞳孔轉向了我,但相視幾秒,她便識趣地爬走了。餓死鬼連堂堂八尾貓仙都不識得也敢混妖道!哎,新妖們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我扭了扭脖子,換了一種姿勢繼續蹲在馬路牙子邊。
“哥們,借個火。”年輕的男人夾了一支煙。
我搖頭:”我不抽煙。”
他似乎很健談,與素不相識的我吹起牛:“……他們說我不行,我喝給他們看。誰怕誰!你猜咋的?我愣是一個人喝跪了四個!哈哈,你說痛快不痛快……”
街燈下,胡適財吸進了最後一口煙,把煙蒂扔進手邊的垃圾桶。
他道:“那個人是你朋友吧?麵子夠大啊。我剛才問他借火,tmd他理都沒理我,當我空氣啊?”
冷風刮過,他凍得往手裏哈氣,卻沒有白氣從嘴中噴出。
他詫異。我道:“因為你沒氣了。”
他直勾勾瞪著我。
我指了指前方一輛撞破隔離柵,砸得稀裏嘩啦的車。駕駛座裏的男人鮮血流滿了他半張臉,死不瞑目,甚至還沒知道發生了什麼。
新鬼都有一個迷離期,他還不知道自己是鬼。
他沮喪的樣子讓我不忍心告訴他,枉死的人地府不收,不能輪回。他永生永世漂泊陽間,重複死亡那一刻的痛苦,直到像趴在車頂的那個害死他的鬼一樣找到替死鬼。
這會,我等的也是這樣一隻枉死鬼。
你恐怕要問,為什麼眼前的這隻不可以?非要等誘騙胡適財的那隻女鬼呢?八字啊,那隻女鬼和堂初八字相近,在鬼差跟前騙過去較為簡單。
“很晚了,你不回去林君玉要急了吧?趕緊回去吧,她一個人來,就算是騙子是搶匪,我一個大男人還治不了她?”
“君兒在醫院照顧戴灰狼,今晚不回家。我不放心你。我和你兩個人,好過你一個人。“
胡適財笑了笑,嘴上卻逞強:“大男人之間幹嘛搞這麼肉麻!”
切,不為了堂初,老子才懶得理你。
空氣變得詭異,一個美麗的女孩從夜色中走來,黑發披散及腰,血紅的短風衣和血紅的皮靴之間露出一小節白亮亮的大腿。她說話帶著刻骨的冷意:“你好!”
胡適財迎上去:“你是XX公司的吧?你好,我是胡適……”話音未落,頸後被我赫然敲打一記,他軟趴趴地倒下了。我扶著他坐到路燈杆子下。
女鬼佯裝害怕:“你想幹嘛?”
我打開背包,取出法器。我晃動搖鈴,鈴聲響徹寒夜,震得女鬼頭昏腦漲,陰損魂蕩。她雙手抱頭,慘叫道:“住手!別搖了!”
鈴聲驟停,我道:“我們做個交易。”
她盯著我,厲鬼的狠辣之色盡顯而出。
“我要你和一個人交換,你替他去陰間入六道輪回。你既沒有損失,還可以得到投胎的機會,對你,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如果你不識好歹,嗬嗬,你也看到我的本事了!”
奇怪,這女鬼冷笑著站起來,捋了捋頭發,正了正衣領,輕蔑道:“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倒好,可惜找錯鬼了。我壓根就不想投胎。人,我又不是沒當過,那輩子我活得不開心,不如當鬼。除了白天不能出來,有光的地方不能去,我隨心所欲地想幹什麼幹什麼。高興了,就像今晚,殺個人解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