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財乍然頓悟，在我耳邊低聲道：“她好像是十二、三年前，那個在石川中學跳樓的女學生。”
我微微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晃了晃腦袋，指著學生證道：“我猜的，我認識石川的人，他們的學生證改過，這是舊版的。也是建校最早一批學生的版本。當年發生過一起高中女生墜樓事件，轟動了全城。名校居然出這樣的事。原因也眾說紛紜，但普遍認為是……”
他更湊近了我，私語一通。
我轉頭望向毛雪莉，心生憐惜。如果她真是那個女孩，也太慘了。
毛雪莉猛然站起，顫抖著嘴唇，淚水漣漣，似乎受不了我和胡適財憐憫的眼神：“我鬥不過你。要殺要剮一句話，但你們不能侮辱我！士可殺不可辱！”停頓了一下，又添一句：“還有你的朋友給我墊背。“
她一不留神就冒出了少女的傻氣。
我決定采取連哄帶騙的策略，欠了欠身子：“我說話太重了，向你道歉，對不起。”
她把目光撇向一旁。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句，為什麼你變成厲鬼了，還不找那三個混蛋報仇？”
看她的反映，胡適財的猜測有八九分是真的。
她淒涼一笑：“我當然想報仇！十幾年了，我用盡一切方法，可連他們的影子都找不到。”
胡適財默默哀歎，此刻他的眼中對這隻女鬼毫無懼意，反而充滿同情。
她也確實可憐，自裁的人不能輪回，冤屈無處申辯，生生世世，萬劫不複。
我的心忽而一沉，如果當時君兒沒有救小潔，小潔會不會就是第二個毛雪莉呢？
“我如果替你殺了他們，你會答應我麼？“
毛雪莉大睜著眼，不說話。
我道：“我把你上輩子欠的好運一並送給你。但你下次再生，不要像過去一樣衝動了，再苦你也要活著，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
“好死不如賴活著“是堂初的媽媽教他的，也是他媽媽在痛苦的治療中堅持下來的心決，她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放棄。
天意不可違，人定猶勝天。
毛雪莉的大眼裏泛起淚花，似乎我說動了她。
胡適財急了，抱著我的胳膊叫道：“你想幹嘛？你怎麼能殺人啊？”
我無視他，對毛雪莉道：“但是我找他們需要你的幫助，你要跟在我身邊。”她在我視線範圍內，我才安心，也不怕她臨時變卦了。
毛雪莉遲疑了一下，我笑道：“我知道，你是魂，要一個寄托的宿主，而且還要法力高強的人布陣，這個別擔心，我也能搞定……”
話音未落，耳旁聽見一聲碰擊的悶響，我大喝一聲：“誰？”
循聲望去，車窗外閃過一個黑影。
可是，地鐵外兩側幾乎是貼著隧道壁，莫非它是非物質的飄逸物體？
胡適財的驚叫聲戛然而止，他軟趴趴地跌倒在我懷中。
毛雪莉不解：“你又打昏他幹嘛？”
我用刻不容緩的口氣道：“有人殺過來了，我們要全力應戰。他沒有法力是累贅，你上他的身，這樣脫身的機會大。”
毛雪莉眉毛一挑：“他們又不是我的仇家，我何必趟這趟渾水。”
我冷笑道：“他們剛看見你和我商量怎麼施法救人，肯定把你視為同我一夥的。他們可不是善類，不會聽你的狡辯，寧可錯殺，也絕不漏放！”
毛雪莉驚恐一怔，嚇得不敢做聲。
“如今之際，隻有你我聯手，否則我不滅你，別人也要毀了你。”
我的指尖點在胡適財眉心，再點在毛雪莉的眉心。反複數次，毛雪莉越來越像琥珀般透明，光芒如綠煙籠罩著她，接著她輕逸地飄進了胡適財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