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往歲前因 西風殘旗(1)(1 / 3)

翌日黃昏,南雁照常來問候易懷秋,一進那禪房的就覺得氣氛不對。厲潑瘋雙眉緊鎖,正在屋中來回走動。他身上穿了一襲黑袍,那數道粗沉的鐵鏈還纏在身上,背後卻插著一把大刀,腳步頓挫之間,鐵鏈與大刀撞擊,發出嗆啷啷的銳響,聲勢驚人。易懷秋和季巒卻在斜陽淡影裏端坐不語,麵目凝重地盯著對麵牆上一塊黑色的小旗發呆。

南雁見那小旗不過巴掌大小,也不知是什麼布料製成,色沉如墨,卻有一股罕見的逼人氣勢自旗角杆頭隱隱散出。南雁走近了凝神細瞧,見那旗上麵更以紫線繡出了龍虎相鬥的詭異圖案,不由咦了一聲:“這東西好生古怪,哪來的?”

季巒這時才苦笑一聲:“今天晌午便在風雷堡外那‘大界石’上插著了。這小旗不過是給人隨手一插,卻深入青石,那插旗之人內力之深委實可怖!”

南雁知道風雷堡的界石便是玄機穀外寫著‘山多虎豹,金狗莫入’的那塊大青石,來人竟能將這小旗插到那界石上,隻怕已經破去了玄機穀內的機關岔路。他撫著那毛茸茸的小旗,心底忽然間竟也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顫聲道:“易伯伯,這小旗子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插到咱們風雷堡來?”

易懷秋的眉頭又是一緊,沉聲道:“這小黑旗便是金國龍驤樓的信物!”

“龍驤樓?”南雁雖是頭一次聽得這名字,眼前卻莫名其妙地閃過一陣鐵馬金戈的殺伐之相,心神竟隨之一顫,急問:“那是什麼地方?”易懷秋的聲音透著一股憂急:“你雖不能習武,這些江湖中事,終究是要知道的了,”這兩句話說得急了,又咳了起來,忍不住歎道,“老二,你今日跟他……說清楚些。”

季巒也咳了一聲,才道:“當今天下武林,以‘四雄八修’為尊,其中的‘風雲八修’乃是‘禪聖易絕,劍狂刀霸,棋仙茶隱,醫王巫魔’八位奇人,那‘江湖四雄’卻是金國的龍驤樓、建康的雄獅堂、洞庭湖大雲島上的明教和西子湖畔的格天社這四家鋒芒最猛的勢力。這四家勢力之中,那雄獅堂幾十年來一直是抗金的中堅,‘劍狂’卓藏鋒當初便是在雄獅堂羅堂主的鼎力相助之下,才得以創建四海歸心盟。卓盟主……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之後,年近古稀的羅堂主卻接過他手中的義旗,聚起四海歸心盟中的鐵血精英再建雄獅堂,苦撐抗金大業。羅堂主大名羅雪亭,便得了‘獅堂雪冷’這麼個名號。

“西子湖畔的格天社卻是奸賊秦檜的黨羽,蓄養的無數格天鐵衛專為秦檜清除朝野政敵、殘殺抗金義士,那格天鐵衛大總管趙祥鶴武功絕高,素有‘江南第一手’的美譽,為人卻極為猥瑣不堪,因他名字之中帶個‘鶴’字,拿手武功又是‘控鶴手’,人們便呼他‘吳山鶴鳴’。”季巒說得挺快,聲音中也透著嘶啞和焦急,似是心內有什麼緊要之事,“說到明教,卻又該讓人長歎一聲了,當初的明教隻因行事詭秘,魔性十足,素來不為中原武林所容,直到‘劍狂’卓燕藏鋒橫空出世,才一手化解了這天下第一大教和中原武林的紛爭困擾。但卓藏鋒沒後,眼下的明教教主林逸煙自恃神功無敵,我行我素,明教便又成了魔教。江湖中人稱呼明教教主林逸煙為‘洞庭煙橫’,其實是罵他盤踞洞庭湖,弄得烏煙瘴氣!”

南雁聽他滔滔不絕,心中漸漸驚訝起來:“易伯伯和季二伯雖然往日常跟我說些天下大事,但這些江湖之事說得卻是很少,今兒不知是怎麼了,一口氣說得這麼多?”忽閃著一雙大眼睛道,“這麼說,明教、格天社和雄獅堂三大勢力說來都在江南,實則卻都是互不服氣,相互之間必是少不了明爭暗鬥的。嗯,洞庭煙橫、獅堂雪冷、吳山鶴鳴!這三家首領的名號都好聽,那第四家就是龍驤樓了吧?”

“江湖四雄之中又以龍驤樓的聲勢最盛。那龍驤樓的主人完顏亨自號‘龍驤樓主’,江湖中人便送了他‘滄海龍騰’這個大號!”季巒提起“滄海龍騰”這四個字,竟覺得口舌發幹,潤了口茶才道,“完顏亨本是當初金國權勢熏天的都元帥完顏宗弼之子,眼下也是金國的芮王爺。這人據說絕頂聰明,文韜武略素來不作世間第二人想。傳言當初江南有諂媚之輩稱呼秦檜走狗、格天社大頭領趙祥鶴為‘天下第一人’,趙祥鶴堅辭不受,說有大金國芮王爺在,他隻敢妄稱江南第一。嘿嘿,趙祥鶴這麼說,一是隨著他的主子秦檜阿諛金人,二來也是這完顏亨著實有過人之處——你易伯伯這傷,便是傷在完顏亨的手上!”南雁一驚,問道:“易伯伯,你跟這完顏亨動過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