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這家夥怎麼回事!?
——看起來單薄消瘦的,可實際上還真有點東西……
眼見著手就要不由自主地覆上他的胸膛,白芷忙嚇得縮回來,小臉泛起緋紅,一時間竟手足無措。
倒在地上的男子緊閉雙眼,似乎毫無知覺。
少女心裏嘀咕,明明是自己想要搜身的,怎麼反而害羞起來。強忍下那種怪異的感覺,白芷僅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試探,根本忘了元琅是被藥暈的,哪裏需要這般謹慎。
幸好有所收獲,搜出了兩張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還餘淺淺的臘梅香氣。
“——這……真是可惡!”
密密麻麻的盧遮文霎時間看得白芷欲哭無淚,恨不得踹上他幾腳——好端端的中土文字不寫,偏要寫如此複雜又冗長的盧遮文,這不是為難她嘛?孩子氣地抬起腳來,可看元琅昏迷的模樣實在安恬好看,白芷又下不去腳了。
灰藍霜竹紋常服上褶皺深深,暖暖陽光傾灑在他俊秀眉目之間,恍若淡淡的金粉,他神色恬淡,仿佛睡著了一般。
藥性還會維持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可此番卻注定毫無收獲。
隔壁那間收了笙簫,換作琴瑟同鳴,高雅輕緩,怡情怡性。稍稍提起湖藍素花羅裙寬大的裙擺,白芷氣惱地鼓了鼓腮,徑自在元琅身畔隨意坐下;目光流轉,無意間落在他安詳柔和的模樣上。
都說“姑舅親,輩輩親,打斷骨頭連著筋”,此時此刻白芷倒是有些理解對他那種若有若無的親近之感了。
彥山姑母與父王一奶同胞,早在哀宗含光元年便下嫁於弘國公嫡長子,即當今弘國皇帝。姑母其人具體如何,父王倒是從未跟她提及,白芷隻是知道,大晉傾覆、元氏兄弟反目之後,彥山姑母隨著弘國公一支北上,如今已是弘國皇後。
這元琅既是那元氏的血脈,又有司馬氏的血統,雖說身份尊貴,可在政局複雜多變的弘國,他與彥山姑母的日子恐怕並不好過——
可白芷偏偏不能從他身上察覺到絲毫的壓抑之感。那種不僅在白芷和廉城身上、甚至在所有立於權勢漩渦之中的人身上,都會有的枷鎖,竟微能禁錮他一分一毫。
在旁人眼裏,元琅舉止優雅知禮,不越清規戒律半步,可在白芷看來,那般自然,好像這些禮法教令皆是由他設計的,他才會如此從心所欲不逾矩——當然,也不是一貫如此。
白芷突然有點羨慕了。
剝蔥般的纖白食指戳了戳元琅的臉頰,杏眸中映現出他俊秀的顏容,白芷微微眯起雙眼——她本是想趁元琅昏迷往他嘴裏塞一塊肉酥捉弄他的,可現在,如何的捉弄都索然無味。
凝神一聽,他的呼吸又深又穩。
精巧的杯口沾了酒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酒香與花香交纏浮動,卻有一番格外嬌俏的風情。
目光落在半探出桌下的信紙上麵,白芷雖看著揪心,可也懂得物歸原處的道理。俯身下去,湖藍素花羅裙與灰藍霜竹紋常服的衣擺相疊,探出白皙藕臂用力一夠,指尖拈住信紙邊緣的瞬間似有什麼珠子硌了她一下。
——是裙擺上的南海珍珠嗎?總覺得不像。
白芷抬袖垂眸,卻見幾棵青綠色的豆子順著動作從衣擺下滾出來,一路抖著蟹粉,弄髒了灰藍色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