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小扣柴扉久不開(1 / 2)

綺麗朱紅的石榴花,隨那子實的膨脹,漸漸斂了嬌容。

“腰身再直些——若非麵見聖上和太後娘娘,郡主大可不必如此屈身。”

“這般?”

秦安陽略一起身,霜色大袖衫拂過碧羅裙的細膩緞麵,發間兩支垂玉墜流雲簪子琮琮細響。

“是了。”

林嬤嬤滿意點頭,眼裏皆是讚許。

“依老身看,郡主的性子太柔,要想在宮裏立足需先立威——郡主謹然知禮雖是好事,但在某些小人眼裏,還以為郡主是好欺負的。”

秦安陽認真聆聽,由著林嬤嬤扶她在窗邊紅木椅子上坐下。

“那些基本的禮儀規矩老身已全然教給了郡主,郡主想想,可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有勞林嬤嬤,安陽皆已明了。”

接過嬤嬤遞來的大麥茶,唇瓣輕輕貼上杯沿,優雅淺飲,雖說端著架子實在不舒服,可那茶水的清香倒真是消解了許多令人躁怒的暑氣。

“——青蕪那丫頭哪去了?”

林嬤嬤突然一問,秦安陽微微挑了挑眉梢,心下一沉。

“這幾日京中各府送來的禮物多,母妃打點不過來,我便讓青蕪去打打下手。”

“哦,原來如此……”林嬤嬤似是思忖了一番,又接過安陽手裏的空茶杯放在桌上,“郡主還未入宮就極受恩寵,這來來往往,自然是多的。”

這一番言語雖說平常無奇,可秦安陽總覺得她欲言又止。

時近中午,繁花庭院,花奴正頂著大太陽修剪雜草亂枝,清新的草木氣息載著風兒流進了屋子;那日光毒得很,不經意間,甚至能瞧見一圈淡淡的彩色光暈。

“嬤嬤若是有話,不妨直說。”

林嬤嬤聞言略作躊躇,方啟唇問道:“郡主覺得,青蕪這丫頭如何?”

——果然因為這個。

“青蕪本是廉大人奉太後娘娘懿旨,精心選來臨時供我差遣的——這一晃眼小半年過去了,那丫頭雖說調皮毛躁了些,可忠心耿耿,辦事不差,我倒是挺喜歡的。”

秦安陽一番話下來,林嬤嬤頓時啞口無言。單單“奉太後娘娘懿旨”一句,就足夠表明立場,這林氏縱覺不妥,也不至於敢拆太後娘娘的台,隻得說一句“郡主喜歡就好。”

……

金銀龍鳳垂絛宮幡逐風飛揚。

崇光殿外,金甲肅穆,兩名朝臣一人紫衣一人緋衣,神色驚懼,汗出如漿,已在階前跪了小半個時辰。

“那弘國,先前屢次要求為梁王選派盧遮賢者教導——”

廉城正襟危坐,直視相對之人,血玉流蘇同心佩靜靜垂在身畔,溫潤流光。

“鴻臚寺每回上報,皆被禮部一口回絕——敢問韓大人,可否知曉此事?”

尚書左仆射韓進聞言冷笑,一下識破了他話裏的深意,卻依然昂首朗聲答道:“自然知道——那梁王分明是弘國的質子,這十年來我大夏好吃好住地供他,無論當年國庫收入如何,禮部供他花銷隻有增無減!如此這般,他弘國還有什麼不滿的?”

“聽起來,韓大人似乎在為禮部鳴不平?”

“那是自然——”韓進冷冷瞥了一眼廉城,旋即抬起紫袖朝禦座上那人恭敬一揖,“陛下,禮部管理祭祀、科舉、邦交外務等諸事,繁雜至極,袁大人為此夙夜不懈,勤勤懇懇;而鴻臚寺既掌四方往來之儀,又奉命照料梁王起居,理應恪盡職守,為上分憂——”

元徵斜倚座上,單手撐頜,盡顯威嚴的丹鳳眼望向韓進,一聲不吭地聽他道來。

“他們所指盧遮賢者,皆從弘國而來,常在天闕街頭公然布道,不止擾民,所傳言論更是匪夷所思;還自比為正統,素來與我本土賢者交惡!若真讓這些所謂‘賢者’教導梁王,對我大夏恐怕沒有好處。”

韓進說得義正辭嚴,廉城聽了,嘴角忍不住勾起幾分玩味。孰料他話鋒一轉,聲音壓低下來,冷冷對上廉城的雙眼,啟唇道:“這梁王既為質子,是客人,也不是客人——廉大人以為,鴻臚寺屢次向禮部呈上此事,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