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這般黑衣殺手,都極為注重隱蔽身份一事。方才那人竟直呼其名,可見,這飛刀老三大抵是雇來不久的江湖之人。
眼前黑衣人劍風極狠,輕軟的青紫間色裙擺隨身飛旋,白芷素手控線,餘光瞥見斜後方趁機砍來的兩人,心下一緊。
“這丫頭的暗器必定使完了,兄弟們無需顧慮!”
“殺——!”
頃刻刀光劍影破碎沉寂夜色,這幽長小巷已是血色斑駁。
少女杏眸流轉,不過縱身抬袖,霎時竟似萬千紅線淩空狂舞,無數銀鉤飛襲,一眾黑衣殺手躲閃不及,隻聽一片衣裂皮開之聲。
可他們不是吃素的,漸漸摸清懸絲切的路數之後竟能完全避開咽喉一割。
——不妙!
幾條鋒利紅絲在繃直瞬間被刀劍砍斷,一抬眸,銀鉤劇烈摩擦過冰冷刀身,霎時火星迸濺——
這場巷戰,拖延得太久了。
白芷疲勞輕喘,眸子瞥向牆根下的破木箱,借此應當可以躍上屋簷。
“——姑娘,得罪了,我老三也隻是掙口飯吃!”
眼看這扶還堂內門弟子落入下風,外號“飛刀老三”的黑衣人一把摸出三把飛刀猛然擲向白芷,少女以一敵四,本就躲閃不及,一個踉蹌竟被那疾風飛刀生生割破黛色長袖!
“嘩——”
緊跟而來的尖刃隻差半寸刺傷咽喉,白芷狼狽一躲,半邊身子猛地撞上潮濕牆壁,不及喊痛,她登時凝神運掌拍上巷牆,旋即一記回風落雪重重踢開那人——
“想包圍?……沒門!”
說時遲那時快,繡鞋點地,身輕如燕,一眾黑衣人看穿了她的心思急忙提刀砍去,卻不料少女回眸狡黠一笑——
月夜清輝,寒涼詭譎。
漫天細密粉粒驟然遮蔽視線,眾人大驚,忙拽起黑衣鬥篷躲避,卻聽簌簌落落,那粉那粒盡數粘在衣物之上,隱隱嗅到芝麻香氣。
——竟是巧果渣子!?
“快追!——別讓她跑了!”
“是!”
……
置身燈火零星的街坊屋簷,月下少女輕功急行。
夜色沉沉,衣衫朦朧飛揚,身後那四個黑影如鬼魅般緊追不舍,不時暗器襲來,白芷勉強閃躲,竟是體力不支。
——她在天闕城閑適的時間太久了,若非一直被迫運氣內修,怕是早就累倒。
“嗬哈!”
竟又一枚飛刀!
白芷躲閃不及,忙強行側身,卻不料腳底一滑——
“……快,她摔下去了!”
黑影興奮的呼喊遠遠傳來,白芷身如落花飄零,磚瓦之上潮濕苔蘚泛起幽螢綠光。
——習武八九載,驕傲如扶還堂內門弟子白芷,那雙清澈杏眸竟頭一回湧出這般深重的恐懼。
那迷蒙半月,連同死寂屋簷,一點點遠了,單薄身軀猛地摔在堅硬的青石板上,悶響一聲,積水四濺,玷汙淩亂裙衫。
——她不曾料到今夜的變故。
恐怖夜色從淒清小巷的每一個方向壓迫下來,青石板的涼,深夜的冷,叫囂著,滲透著,瘋狂鑽入白芷疲倦疼痛的身體。
——她也本該料到的,狡猾如齊王元晃,怎麼可能察覺不到胥陽和徐無忌的動作?
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透過耳畔的青石板無比清晰地傳來,少女掙紮著支起身子,脊背肩胛的劇痛疼得她冷汗直流,可她斷斷不可在此倒下——
一旦落在齊王元晃的手裏,什麼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