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謐認為自己目前的身份有點兒像英國女王——看上去地位很高,受人尊崇,但實際上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決定權,赤玉宮真正的權力仍然掌握在那位沒有現身的宮主手中。

這件事對她來說,既是好事又是壞事。

好的一麵是,她不需要去做任何違背良心的決定。當初計劃來冒充魔王,唐謐最大的顧慮就是會像武俠小說中寫的那樣,魔宮中人來向她請示某某人是不是該殺,或者某某門派是不是必須滅門。唐謐當時想:萬一遇到這種事自己該怎麼辦呢?難不成舌燦蓮花,告訴他們建設和諧江湖的重要性?或者曉之以理,講事實擺道理,勸說眾人混黑道是沒有前途的,就連意大利黑手黨都在努力洗白,何況咱們還沒那麼黑呢。

不不不,這樣自然是萬萬不行的。如果真的這麼說了,估計黃埔昂一定會弄一點啞藥或者下點毒蠱什麼的,把她變成一個隻會點頭和微笑的傀儡魔王。

壞的一麵是,她探知更多魔宮機密的計劃完全泡湯了。不論唐謐是從正麵發問還是從側麵打聽,都沒有一個人給她透露哪怕一點點關於赤玉宮在蜀山安插了什麼人的消息,更不要說能知道魔宮有什麼針對蜀山的陰謀了。

所有人都對她十分客氣,隻說到時候自然會由宮主親自解釋,而所有的事情也隻有這位尚未露麵的宮主最為了解。這讓唐謐心下疑惑萬分:這個宮主為何遲遲不出現呢?難不成是還在懷疑我麼?

唐謐想探聽的另一件事是,赤玉宮是否有華瑛和華璿當年留下的什麼遺物,她希望能夠通過這些遺物發覺一些新的線索。可是,在邯鄲城的這座大宅院中所有她能夠查找的地方,都沒有任何發現。

事實上按照佟敖所說,這倆姐妹確實也很難留下些什麼。百多年前三國聯軍在王凜的率領下攻入趙宮,本來三國的將領們決定一把火燒掉趙宮,再將華璿的屍體鞭撻之後掛於城頭。後來因為王凜的阻止,眾人才僅僅是將趙宮劫掠一空,而華璿的屍體也在混亂中失去了蹤跡。

至於華瑛,則是由於一向對她寵愛有加的楚王突然將之賜死,她身邊的物件立時該銷毀的銷毀,該陪葬的陪葬,如今除了去挖開她在楚國的墓穴一途,恐怕也很難找到些什麼了。

如此看來,唐謐這個深入虎穴的無間道計劃基本上可以說是白白地帶著大家冒了一回險,最後卻是一無所得。

“大家都放開了罵我吧,要我怎麼謝罪都可以。”唐謐低著頭,沮喪地說。

白芷薇拉了拉她的手,勸慰道:“何至於此?你看我們不都好好的麼?再者說,也並非什麼收獲也沒有啊。”

“是啊,至少我們已經知道蜀山上肯定有赤玉宮的內應,而且他們也一定有針對蜀山的計劃。再有,隻要他們願意相信你,日子長了,該知道的終究會知道。”慕容斐也寬慰道。

“可是眼看著就要啟程回蜀山了,時間可沒剩下多少了啊。”唐謐仍然懊惱著。

“你別急。對方花了這麼長時間定下的謀略,怎麼是你一時半刻就能想破的呢?”張尉也說。

“唐謐,我倒是挖出一件事來。”史瑞插口道,“我這些日子有意和護衛們多混了混,每日與他們喝酒賭錢。昨天一個護衛喝多了,和我說我一定得多謝他,沒有他我就沒辦法成為魔王的朋友了。我一聽,就開始一點點地套他的話,最後總算弄明白了.

“原來上次在興安縣的客棧裏,那個車夫真的是他們收買了才突然離開的。本來他們幾個喬裝在門口扮成等活兒的車夫,預備讓你過去雇他們中的一個,然後將你拉到橋頭村去。不料半路上殺出我這麼個冒冒失失的家夥。他們本想在我回家的路上就把我給殺了,可一思量又怕連著兩個車夫都沒了,會引起你們的懷疑,這才留了我一條小命。後來他們趕在我前麵改了路碑,才把咱們一路引到了橋頭村。”

唐謐一聽,喜道:“這麼說,我猜測他們那時候就開始步步為營地算計誘導我,果然是沒錯啊,看來我們探查的大方向應該是對的。史瑞,你還真有一套,幹得太棒了!”

史瑞被唐謐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摸著後腦勺,訕訕道:“哪裏哪裏,論武功我不行,也就喝喝酒,賭賭錢,套點消息什麼的還可以。”

“別這麼說,我們中間除了你,還有誰會這個啊?換了我,消息還沒套出來,一定就先被別人灌醉了,這本來就是一樣好本事。”張尉也稱讚道。

史瑞聽得高興,眼睛瞟一眼白芷薇,見她也微有笑意,心中一美,便不再謙虛,嗬嗬笑著道:“說得也是,說得也是。”

這時,桓瀾在一邊道:“魔宮的目的倒是好猜,最終不過是毀掉蜀山,隻是,他們肯定不會隻是想殺掉穆殿監和穆宗主,要想法子知道他們下一步的圖謀才好。”

唐謐點點頭道:“是啊。可看眼下情形,我很難馬上知道一切,我們隻能回蜀山再看看有什麼線索能把那個內鬼找出來。”

“怎麼就能肯定隻有一個內鬼呢?”慕容斐問道。

眾人一聽,才覺得的確必須考慮到這一點,隻是找出一個都這麼困難了,要是還有好幾個,可真是更叫人頭痛啊。

“你們說,現在蜀山這個樣子,誰會受益呢?也許,這可以是我們的一個探查方向。”唐謐思忖半晌後道。

“照理說,誰成了新的宗主和殿監,誰就是受益者。但現在劍宗宗主由掌門人暫時兼任,殿監的人選還不知道,所以隻能等等看。”白芷薇答道。

“嗯,宗主過去都是由前任宗主推薦,再和宗內的五位長史商議決定的。殿監也差不多是如此推選出來,隻不過是前任殿監推薦,再由所有殿判商議。但以現在的狀況來看,宗主和殿監都已去世,肯定沒辦法如此推選,所以,如果新的宗主和殿監,是在原先情況下不可能成為宗主和殿監的人,那麼,就最為可疑。”慕容斐說道。

白芷薇忍不住低歎一聲:“劍宗也許還可以從幾位長史中挑選出一位宗主來,但是禦劍堂的諸位殿判,我覺得很難選出合適擔任殿監的人選。年紀老如胡殿判那樣的自不必說,年輕一些的,誰能有穆殿監的聲望和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