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滌塵像是第一次認識桑瞻宇一般細細打量著他那俊秀的麵容,心中泛起一絲莫名的寒意:“你錯了。他的忽視並不代表對你的不屑,隻不過證明,他根本就不在乎你所看重的東西。”

“雖然他從來沒有說過,但我看得出他有極重的心事,或是身懷血仇,或是另有重任。可是為什麼他可以和許多人相處投緣,連那個笨……”桑瞻宇自覺失言,立時頓住了。

正如宮滌塵方才所言,他無法得到同齡人誠摯的友誼,而瓊保次捷卻毫不費力地擁有這一切,這或許才是令他心生妒意的最大原因吧。

桑瞻宇稍稍穩定一下情緒,繼續道:“我是說,連多吉都可以視他為最好的朋友。當然,我不在乎他是否喜歡我,恨我也無妨,但我受不了他對我那麼客氣疏遠,仿佛他與我根本不是同類……”

宮滌塵淡然道:“他天性敏感,對每個人的心理都有一種自然的感應。並非他不喜歡你這個人,或許他隻是不喜歡你潛藏的野心。”

桑瞻宇滿臉不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野心。或者說,那隻是一個人願意為之終身奮鬥的目標,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宮滌塵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但每個人實現目標的方式並不同。對於他來說,隻想憑借自己的力量完成自己的目標;而對於你來說,你會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達到目的,必要時甚至可以不擇手段!”

桑瞻宇被宮滌塵的話激得失去理智,脫口道:“那麼,是否因為他瞧出堂主與我是同樣的人,所以才會想要離開禦泠堂?”

“你說什麼?”宮滌塵大聲喝道。

桑瞻宇頓時清醒過來,卻依然咬著嘴唇緩緩道:“堂主請恕屬下一時失言。但如今的瓊保次捷已然信心全無,甚至自暴自棄。憑心自問,堂主對此不應該負些責任麼?”

縱然以宮滌塵的才智,也未料到桑瞻宇會如此坦白地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渾身一震,防衛嚴密的偽裝被撕開一道細小的裂縫,過去那些悵然而溫暖的回憶已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心房。

這一刻,他忽然有一種心力憔悴的感覺,為了家族的使命,為了父親和兄長的期望,他已放棄了太多太多……

桑瞻宇咬牙道:“所以我才鬥膽請堂主對瓊保次捷網開一麵,並不僅僅因為他,而是他的存在可以時刻提醒我的恥辱,逼我奮進。我需要這樣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即使有一天他成為敵人,我也要堂堂正正地擊敗他!”

宮滌塵歎了口氣,聲音裏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疲倦:“你不必替瓊保次捷擔心,我會用適當的方式處理好的。”

“可是,堂規不可能因他一人而廢,若是堂主對他格外開恩,隻怕眾弟子口中不說,心中卻有芥蒂。”

“夠了。”宮滌塵不耐煩地一擺手,“你起來吧,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今日你我都說了太多不應該說的話,但我不會因此改變對你的期待,也希望你忘記這一切,做好你自己應該做的事。”他的目光重新鎖定峽穀裏的戰鬥,但在他心裏,一個截然不同的全新計劃正慢慢浮現。

桑瞻宇緩緩站起身,默然凝望峽穀。他相信,自己和宮滌塵都不會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

峽穀內的戰鬥已至高潮,這十二位黑衣人盡管武功更強,足有實力困住童顏。但對他們來說,更為可怕的是離魂之舞激發出了童顏天性中的殘暴。

隻見他弓身而立,漠然的麵容裏透出冷冷的殺意,運足功力的掌中短劍光華流動,看似隻是在勉強抵擋著黑衣人如潮的攻勢,但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裏卻閃動著對血液的期待,死死盯住右邊第三位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