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長張壁在門外等候了很久,見馮玉祥出來,說道:“那件事是不是還不是時候?溥儀就是個小孩子,怎麼能跟曹錕那些老狐狸比。現在曹錕還沒有抓到,我們還是先辦大事。”
馮玉祥搖頭道:“如今街頭巷尾人人都在猜測,日後此地會如何。政變容易,但那隻不過是第一步,難的是今天之後。至大之事,莫過於表態。我不是衝著溥儀,也不是看不起曹錕,隻是給天下人一個明確的態度,要大家莫會錯了意,以為我馮玉祥要搞複辟,引來一群狼狽之徒,跟著我亂彈琴。立場明確了,有多少人支持我們,誰反對,我們做得對不對,聽聽老百姓的聲音就知道了。”
正陽門外,已經被十五旅圍得水泄不通。
大炮都架起來,對準了皇宮。人人都隱約開始明白,馮玉祥的下一刀,即將要砍向哪裏。
“我們今天便要趕他們出宮麼?”張壁有些緊張。
馮玉祥道:“不是早就建議他們搬去醇王府麼?又不是沒提前打招呼。”前麵傳來呼喝聲,突然一陣大亂,十五旅的士兵在箭樓下麵擠成一團,喧嘩叫喊。
馮玉祥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有人來報:“有個人站在箭樓入口,擋住了路,趕也趕不走。”
馮玉祥一怔,張壁道:“之前袁世凱和曹總統都曾與清廷有明確協議,保證他們留居在紫禁城。這主要的城門的護衛也是雙方共同派遣的,約定不能進入箭樓以內。箭樓的衛隊拿槍對著我們,不肯與我們換防,更不讓我們從箭樓裏通過。您說過,對方不開槍,我們也不開槍。那裏有個人,拿著一把大刀站在城下,我們打不過他!”
馮玉祥心道這倒奇了。雖說不讓先開槍,但也是這麼多杆槍對著,對方拿把大刀,就敢阻攔十五旅的正規軍換防?清帝退位之後,沒多少看家的奴才了。那箭樓上一共才幾個人?
馮玉祥道:“你們這麼多人都沒吃飯麼?把他抬走啊?”
部下道:“推不動那人!”
馮玉祥邁步向前,一金甲大將持刀站在箭樓下,正在閉目養神。
那把刀就像是關羽的青龍偃月刀,在刺眼的日光照耀下,矗立在紫禁城的大門前。
大清的將軍,這恐怕是曆史上最後的一道光影了,但是馮玉祥清楚地知道,他必須搬走他,因為這個人像塊大石擋在他前進的道路上,讓他沒辦法看到紫禁城裏麵。
“把城門打開!”十五旅的一個營長對他吼叫著,但是納蘭龍九好像聽不見,也看不見。他閉著眼,好像睡著了。身邊七八個人圍著,有的扯著他的腿,有的按著他的肩頭,有的抱著他的腰,可這就像是一尊焊在地上的鐵人,無法撼動他分毫。
馮玉祥一揮手,身邊的警衛營都衝過去,好幾十人一起推,朝前撞。有人解下皮帶,勒在那人的脖子上,好幾個人一起拉,依舊是紋絲不動。
張壁驚道:“這人神了!”他對士兵道,“別理他了,繞過去吧。”那人不動也就算了,如果動了,就沒法站得這麼穩了吧。
一隊人朝著門口走過去,想要繞過他的身邊,手朝著門板推去。龍九突然睜開眼睛,手臂一揮,數十士兵就像是揚起的穀穗,從他身上飛起,遠遠地飛出去,摔得鼻青臉腫。
那營長驚呆了,舉起槍來,對天放了一槍,大聲叫道:“你,你讓不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