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逢春淡淡地道:“今日南陽若是不出兵救援,他日將沒有一支人馬會來救南陽。”
嚴知州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朱逢春又道:“嚴大人,南陽的城防,就交給我吧,你隻管安撫城內百姓。”嚴知州恍然明白,小溫侯說的“會同朱大人”,其實言外之意,就是將南陽交給了朱逢春。
兵符事大,如此私相授受,隻怕不妥……
可是小溫侯一來,實際上已經接管了南陽的城防,廂軍將士,甚至根本不曾請示他這個主官,便已經領命點起一千兵馬隨小溫侯出了城。
嚴知州躊躇良久,還是抖著手遞上了南陽廂軍的兵符。
密林中雪落無聲,間或隻聽得見一兩聲咳嗽。
梁世佑站起身來,望向南陽方向。隔了金人密密層層的包圍,他們仍然可以遠遠地望見南陽城中的燈光,聽到除夕之夜的爆竹聲。剛剛隱約聽到的喊殺之聲,現在卻已經寂靜下來。
梁世佐困惑地道:“難道說小溫發出來的救兵被堵了回去?”
梁世佑白他一眼:“小溫有這麼差勁?”
攀在樹上眺望的一名士兵突然叫道:“二位將軍,敵營後方有動靜!”
梁世佑一拍兄長的肩膀:“小溫一定是繞到敵營後方去了,所以才讓我們等了這麼長時間!咱們快快準備!小溫他們,立刻便要動手了!”
才剛整頓好兵甲,敵營後方,已經喊殺之聲大起。
梁氏兄弟這支人馬,休整了大半夜,精神正好,迎了那喊殺之聲,劈入敵陣之中。
雪地之中,火光點點,向小溫侯和梁氏兄弟這兩支人馬聚攏過去,慢慢地幾乎已經將他們牢牢裹住。但是策馬在前的小溫侯,長戟翻飛,如劍尖透過布匹一般,刺破了重圍,能夠緊跟在他身後的,雖然始終不過百餘騎,但已足夠將敵陣撕開一個裂口,這裂口一點點向梁氏兄弟逼近,最終彙合到一處。
小溫侯勒住馬,一戟挑飛闖過來的一名敵將,打量著梁氏兄弟諸人,一笑道:“好,咱們再殺出去!跟我來!”小溫侯在前,梁氏兄弟一左一右護住他兩翼,呼嘯一聲,向著來路又衝殺回去。
天亮時分,飛雪暫停,勒馬回望,金人大隊正緊追不舍。茫茫原野中,南陽城已經望不見蹤跡,前方聳峙的,是重重山嶺,朝霧之中,隱隱望得見一座寶塔的尖頂。
一名廂軍偏將度量著那座寶塔,疑惑地道:“侯爺,那不是石佛寺嗎?我們怎麼殺到這兒來了?”
南陽城已在數十裏之外的東南方向。
小溫侯摸出鞍邊的水袋,喝了幾口,停一停方才答道:“往南陽的路,金人守得緊,就算我們衝得過去,其他人也衝不過去,不如引他們到石佛寺。洪將軍,你識得路徑,先領兵撤往石佛寺,那邊自有人接應。”
那洪將軍雖然詫異小溫侯不知何時在石佛寺埋下了一支伏兵,但還是領命而去。小溫侯隻留下了三百騎斷後,迎著越來越近的金人大隊。
晨光之中,金人前鋒士兵的麵目已經清晰可見。
小溫侯獨自駐馬在緩坡之上,長戟在手,居高臨下,氣勢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