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漠狼圖騰(十一 )(1 / 2)

青離突然有點難過起來。她不怕別人對她不好,因為那樣就可以毫不留情地還擊,可一旦對她好,全心全意地信她,她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了。

此刻,身上脫力的後勁火燒火燎了起來,隨著馬匹的顛簸,她忍不住發出噝噝的抽氣聲。

“知道疼了?看你還跑不跑!”達延一半凶,一半笑地看她,攬過來用下巴磨蹭她凍紅的臉蛋,手上卻把她托了托,盡量讓她躺得舒服些。

青離的臉騰地紅了,於他,也許這隻是一點不涉猥褻的憐愛和親昵,但她可是心知肚明,自己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妹妹。但她似乎也不像初見時那般厭惡和抗拒,掙紮幾下沒用後,便也認命地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或者是因為自己現在也滿身都是,她似乎已聞不出他身上很重的牛羊膻氣,隻分辨出金頂大帳中的麝香依稀地纏繞在他衣間,隔著皮袍,也能感到他的筋肉如鐵,隨著坐騎起落,輕輕壓迫著她單薄的身軀。

“知道她們為何不跟你走麼?”達延又突然開口。

青離反應一下,明白他說的是那些漢族女子,於是答道:“腳小路遙,我本也知道不能成的。”

“錯!”達延輕蔑地一笑,“她們回去,這個!”說著手往脖子上比劃一個“哢嚓”的動作。

青離仿佛給雷劈中,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一向自負最能看透人心,可這次卻被個韃子旁觀者清。

如果那些女子回國,等待著她們的可能不隻是“有傷風化”,甚至是“有辱國體”,禮法將歌頌她們的自盡,流言會鄙夷她們的偷生,那些將她們推上花車的同族男子,更有堂而皇之休棄她們的理由。

青離的嘴角勾起苦澀的笑意。

蒙人有蒙人的強橫,漢人有漢人的卑劣。誰也別笑話誰……

距青離第一次逃亡失敗還有十餘天,有了上次的經驗,達延開始嚐試把她向蒙古人的方麵改造,雜七雜八地賜了她不少東西,包括上次逃跑時騎的小栗馬,又讓其其格教她蒙語,有時也幹脆自己來。但可憐這學生的語言天分好像真的很差,學了好些天,倒是他的漢話長進了不少。

青離則開始留意著滿都海,這個似乎為她的逃跑打開方便之門的女人。但她並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滿都海平靜得像秋天無風的湖麵,甚至讓青離懷疑,上次的事她到底是不是有意為之。

一個鋒芒正盛,一個風燭殘年,對於達延和滿都海的相處,青離曾十分好奇。後來達延對她提過一句:滿都海是我的恩人。

恩人,青離當時將這個詞琢磨了半晌,似乎是個很好的稱呼。

可是,對於一個妻子,這是幸福嗎?不過也許,在汗統或者漢人的皇家中,夫妻之間的幸福本就並無立足之地。

不管怎麼說,看得出來,達延確實敬重自己的可敦。青離從小道消息聽說,達延原本一心想盡快冊封他失而複得的妹妹為公主,滿都海則勸他三思而行,而最終,他遵從了她的建議。

這對青離的直接影響就是:妻妾不是妻妾,妹妹不是妹妹,朋友不是朋友。整天沒名沒分地在達延身邊瞎晃。

甚至晃蕩到圍場上去了……

三月底的時候,達延舉行了一場射獵。

春天是鳥獸繁殖的季節,蒙人絕少大規模地打圍,因此這次隻能叫射獵,舒活舒活筋骨,喚醒一下野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