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之間,一時出言各帶譏諷。因為這一場刺殺,幾乎已忍不住當場撕破臉來。

場間一時火藥味極濃。無論魏王府,還是東宮中人,這時猛然朝麵,卻不免心中個個狐疑。魏王府認定今日刺殺的主使者就是東宮太子,他這時猛然現身,卻讓人不得不防。

而李承乾也不由心下大怒,暗道:今日這個莫名其妙的場麵,料定是李泰背後布置的陰謀,好用來日後告狀冤汙自己的。

一時人人都不再開口說話。卻聽一個清悅的聲音笑道:“太子,你忘了咱們今日為何而來的了?今日是萬國王孫之會,還是魏王專為太子最心許的兄弟李淺墨王子開的,怎麼興之所至,全忘了前來的主旨,隻顧談戲?”

那說話的人正是稱心。

他今日箭衣窄袖,打扮得猿臂蜂腰,朱唇玉麵,倒大是矯健伶俐。人人一向隻聞其名,少見其麵,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隻見李承乾也當真聽他的,在稱心扶侍下下了馬,遊目場間,卻在尋找李淺墨。

各國王孫這時見到大唐太子現身,一時不由得個個立起身來,魚貫向前,與太子相見行禮,場麵一時熱鬧已極。

魏王與瞿長史卻不免臉色陰沉。要知,今日百王孫之會,本是魏王精心操辦,可太子一來,因其身份地位,自然全搶了他的風頭。一時隻見李承乾麵帶微笑,一一會見諸國之王孫公子,李泰在一旁卻不便靠前,麵上神色裝著略不在意,隱身護衛叢中,眼角冷冷地看著李承乾那邊的風光熱鬧,目光中,隻見得冰冷下去。

就在這時,李淺墨隻覺得懷中動了一動。

他心中不由一陣驚喜,一低頭,卻見珀奴躺在一片血汙中,皺著眉,身體痛苦地扭動了兩下,低聲道:“他,怎麼樣了?”

李淺墨心中不由暗謝了一聲蒼天,脫口道:“你可醒了!剛才真要嚇死我了!”

珀奴神誌分明還有些模糊,全沒聽清李淺墨的話,隻是低聲喃喃著:“他……可還好?”

李淺墨心頭不由一陣茫然,口裏也茫然應道:

“他?”

——他又是誰?

隻聽珀奴低聲道:“小王子。”

李淺墨這時才想起身邊原來還有別人。

一回頭,卻見幻少師終於從自己的琴曲裏醒過神來,這時已由木姊與魍兒扶到了一邊去。而魎魎,這時也不知是生是死,為木姊與魍兒挾扶著,似已全無力氣。李淺墨這時一眼望去,隻覺得他們幾人身邊,似正有無邊落木蕭蕭而落,不由覺得心裏荒荒的,口裏機械地道:“他沒事兒。”

珀奴似乎精神一振,終於睜開眼來,勉強地側過脖子,要去看幻少師在哪兒。

李淺墨不忍她如此費力,用手托著她的頸子,叫她看到了幻少師。

然後,才聽珀奴鬆了一口氣,似終於心安下來,閉上眼,低聲道:“我就知道,他會沒事。而你,終究會救我的,你也一定能救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