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隻見瞿長史正立在岸邊迎客,那艘畫舫也正輕輕駛來,隻見得水麵上兩道波紋在船兩側漾開,波起無聲,更襯得那船行輕巧。

眼見得那來客氣派如此優雅,座船又如此嫻麗,猶未近岸,已惹得人人注目。

一時,隻見那船靠了岸,簾子一掀,卻從船上行出了兩個羅衣侍女。

這兩名女侍肩罩輕紗,腰懸彩帶,卻正是適才出手的兩個女侍。

她們兩人當先行到岸上,嫋嫋婷婷,衣帶風飄。而她們身後,卻又見到簾子一掀,走出一捧爐、一抱琴的兩個女子來。

這兩個女子依舊是侍女裝扮,衣服顏色,卻與先前兩個女侍不同。

如此一遞一遞,前前後後共走出了四對侍女,或捧琴,或抱劍,或執拂塵,或懷如意……八個女侍,當真個個眉目如畫。連先前聽說魏王要為自己介紹,卻對之輕忽已極的李承乾都忍不住看得有些呆住。

李淺墨懷中的珀奴更是忍不住低聲問道:“這是什麼人,真真好大的氣派。”

隻見那八個侍女兩人一對,逶迤行來,個個身腰嫋嫋,映得身後的柳岸池水一時都如詩如畫,直把座中王子一時都看了個呆。

座中人人忍不住瞪著眼,直朝那八名侍女望去。卻又生怕錯開眼,不能第一眼看到舟中的主人。這些王子可說人人都是見過世麵的,這時卻隻覺得僅這一雙眼竟不夠忙了,看了女侍,又忙忙盯向那船艙口的珠簾,盯了這個,卻舍不得那個。在座共有近百王孫,這時竟人人屏息靜氣,滿座之中,難得安靜下來。

然後隻見珠簾一挑,卻先露出了一隻手。

那隻手上,五指修長,風姿嫻麗,無名指上,戴著個孔雀石的扳指。不少人隻覺得呼吸一滯:原來那所謂主人,竟是一個女子!且僅出一手,就讓人感覺其絕麗如神仙。

然後珠簾一啟,先見到一條石青色的裙,再見到上麵銀紅色的紗衣。那石青色澤溫潤,端凝如硯,而其上的銀紅,便似那硯中磨出來的一句好詩。

隻見一個端麗仕女走了出來。她一身宮裝,眉不點而翠,唇不施而紅,雲鬢高髻,薄裳廣帶,一手輕揮,似就如畫棟朝飛,一手低垂,恰正似夕簾暮卷。她凝目淡望向筵席間,哪怕席間坐的都是東西萬裏境內的各國尊華王子,她也目無下塵般,淡定自若,泛水淩波,恍如仙子。

隻聽得有人狠狠地一口氣吸了進去,半天卻吐不出來。連李承乾都驚得倒吸了一口長氣,就是魏王李泰,雖知道自己要請出來的是誰,這時麵上神色,也若驚若喜,全無識得其人的鎮定。

李淺墨已忍不住輕“呀”了一聲,低低叫道:“子嫿姐姐!”

——那來人可不正是名傳天下,號稱有“汲金鏤玉”之美的太原“汲鏤”王家的女公子,王子嫿?

王子嫿也看到了李淺墨,衝他微微一笑。

李淺墨再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難道適才,就是她的侍女救了魏王一命?

他心裏隱隱地感到了不安,直覺地想道:難道,天下五姓已與魏王結盟?而王子嫿姐姐,也已卷入了長安城這險惡的儲位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