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電,從帶著露珠的花瓣上一掠而過,花瓣微微一顫,如被和風輕輕拂過。一隻停在花瓣上的綠頭蒼蠅受到驚嚇,“嗡”一聲飛起,卻在半空中一裂兩瓣,直直地落入草叢中。
江浙兩省總兵俞重山緩緩用素巾擦去緬刀上的汙穢,這才平心定氣,還刀入鞘。每日這個時辰他都要聞雞起舞,練一回家傳刀法,很難相信麵目粗豪、身材魁偉的他,能將刀法使得這般細膩。
廊下站著貼身的副將張宇然,見他收刀,忙躬身稟報:“總兵大人,營門外有人求見。”
“什麼人?”俞重山抹著頭上的汗珠,國字臉上有些不悅,心不在焉地問。身為督領江浙兩省兵馬的掌兵大員,那些削尖腦袋想跟他攀上關係的人實在多不勝數,像蒼蠅一樣討厭,他早已不勝其煩。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將這些人形蒼蠅一個個都劈成兩瓣。可惜人不是蒼蠅,所以他隻有嚴令部下,任何不相幹的人一概不見,張宇然跟隨他多年,不會不知道他的脾氣。
“他自稱公子襄。”張宇然忙道。“公子襄?”俞重山一怔,“就是那個妄稱要憑一己之力平息倭患的千門公子襄?”
“正是!”張宇然笑道,“所以屬下不敢自專,才冒昧向大人稟報。”
俞重山啞然失笑:“這個小騙子,騙騙鄉野愚民也就是了,居然敢送上門來?你還愣著幹什麼,直接綁了送杭州府,一頓板子下來,我看他還敢蠱惑人心、騙人錢財。”
張宇然有些遲疑,囁嚅道:“他讓我給大人帶句話,小人不知該不該說。”
“講!婆婆媽媽的幹什麼?”俞重山乃世襲將領,從小受父輩熏陶,說話辦事雷厲風行,最見不得迂腐書生和婆婆媽媽的部下。張宇然追隨他多年,知道他的脾氣,忙硬著頭皮道:“他說他是來向大人問罪的,大人若不見他,就是畏罪心虛!”
俞重山十七歲由世襲點檢從軍,從最低級的軍官一步步升到統領兩省兵馬之總兵,自問這二十多年軍旅生涯,一向坦蕩做人、廉潔做官、軍功卓著,這讓他一直引以為傲。今日聽到有人竟敢上門問罪,他哈哈一笑:“那好!我就見他一見,他要說不出老子的罪狀,老子要加問他一條誣陷之罪!”
張宇然如飛而去。俞重山大步來到中軍帳,大馬金刀地往案後一坐,就聽門外步履聲響,一個青衫如柳的書生被張宇然領了進來。隻見他無視大帳兩旁虎視眈眈的狼兵虎衛,對俞重山坦然一禮:“小生雲襄,見過總兵大人!”
俞重山不屑地上下打量他片刻,冷笑道:“你就是那個什麼千門公子襄?聽說你在江湖上搞出不少事,騙過不少人,竟然還敢來見本官。不怕本官將你綁了送知府衙門問罪?”
雲襄哈哈笑道:“江湖宵小,自有捕快緝拿,將軍若以虎威捕鼠,隻怕會被天下人恥笑為:拒狼無能,捕鼠有功。”
俞重山嘿嘿冷笑道:“如此說來,你自認是江湖宵小了?既然如此,本官也不管你在江湖上做下的那些雞鳴狗盜的勾當,隻想問你,本官何罪之有?你要說不出個一二三,本官帳下的軍棍,恐怕也不比知府衙門的板子輕鬆。”
雲襄迎著俞重山虎視眈眈的眼眸,坦然道:“將軍抗倭不力,是罪一!”
“放屁!”俞重山勃然大怒,憤然拍案,“本官自任江浙總兵以來,多次擊潰倭寇侵襲,斃敵數萬,使倭寇不敢在我疆域騷擾,我俞家軍更被百姓譽為虎軍!你竟敢說我抗倭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