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若懸河說神擂(三 )(1 / 3)

鄭東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萬眾矚目的洛陽擂又過去了一天。為了觀擂一夜沒睡的祖悲秋不由分說將他拉到了洛陽南市的龍鳳茶樓裏,叫上上等的好茶為他解酒,也為自己解乏。此刻龍鳳茶樓裏早已經聚滿了吵吵嚷嚷的江湖人物,所有人都在麵紅耳赤地討論著昨日精彩絕倫的擂台比武。彭七的名字仿佛連珠炮一般在幾乎所有人的嘴中突突直冒。令他更加驚訝的是,蕭重威的名字也被眾人翻來覆去地念叨,似乎連這個習慣臨陣忘招的家夥昨晚也有傑出的表現。

“師兄,昨天晚上……”祖悲秋屁股一沾椅子就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住口,不要和我提洛陽擂。”鄭東霆按著疼痛欲裂的腦袋,將身子半趴在桌上,俯身吸著麵前滾燙的茶水。

“但是,昨天真的太……”祖悲秋興奮地搓著自己的胖手。

“住嘴,不然不認你這個師弟了!”鄭東霆瞪眼道。

“怎麼會這樣,師兄,我……”就在祖悲秋還要爭取自己發言權利的時候,一身輕衫曼袖的洛秋彤忽然來到他們身邊,用手扶住祖悲秋的肩膀,輕聲道:“悲秋,青顏讓我來提醒一下,大家都不要在鄭兄麵前提洛陽擂,免得勾起他的傷心事。”“啊!這樣啊。”祖悲秋沮喪了片刻,忽然轉頭興奮地對洛秋彤道,“秋彤,既然你來了,一起坐吧。”

洛秋彤猶豫了一下,不忍拒絕祖悲秋的好意,隻得徐徐坐到他和鄭東霆之間。三個人默默相對,悶聲不響地低頭喝茶,誰也想不出什麼值得談論的話題,隻是一杯一杯地喝著茶水。瞬間一壺茶已經被他們喝幹。

這時,一旁的一群關中子弟一陣喧嘩,一個身材高大的弟子舉著茶杯大著嗓門道:“什麼都不用說了,這屆的洛陽擂主一定是青州彭門的。”

“別逗了,誰都知道,長安蕭家的銀槍才是天下無敵!”和他隔著幾張桌子的海南劍派弟子大聲喝道。

“什麼蕭家銀槍,你們海南劍派在彭門手裏栽了跟頭,就想讓蕭家給你們出氣,好不要臉!彭七贏你們那個一日三見血百裏斬,連五虎斷門刀都沒用,蕭家槍有這麼厲害嗎?”高大關中弟子冷笑道。

“哼,彭七有什麼了不起,那個什麼越女宮的雙柳劍客劍法根本不入流,隻因為兩個人上場和他一個比試,天龍禪師才算他贏了兩場。人家蕭家銀槍連敗少林鄭衡、黃河堂陸戈、東南棍王雷沉舟,那是實打實的三連勝,自然強過彭七。”海南劍客反唇相譏。

聽到海南關中弟子的爭論聲,鄭東霆精神大振。彭七竟然不動用看家本領,就可以輕易戰勝一日三見血百裏斬,刀法已經遠在當日的黨三刀之上。這也還罷了,但是那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蕭重威就更加厲害。他的對手鄭衡是少林俗家弟子,出身八大世家、以羅漢伏虎拳號稱河南第一。黃河堂主陸戈善使流星錘,一對錘重百二十斤,當者披靡,三十歲已經是統領三千幫眾的龍頭,何等厲害。然而這兩人都比不上東南棍王雷沉舟。天下棍法分南北兩路,北方首推少林羅漢棍,南方首推雷家棍。雷家三兵合一棍糅合了鞭、棍、槍三種兵器的招數,隨機應變,奇詭多姿,瑰麗無雙。雷沉舟是雷家年輕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在南五道名氣之大幾乎和弓天影、連青顏差相仿佛,如今竟然落敗於蕭重威,這實在是武林中數年來的頭等大事。

鄭東霆想到這裏,不由得思潮翻滾,心神起伏,一時之間不知此為何世,身在何方。而在他麵前的祖悲秋此刻瞪圓了眼睛,薄薄的嘴唇一陣七扭八歪的顫動,似乎忍不住想要說出自己的評論,但是卻礙於洛秋彤和鄭東霆的警告,不得不強行忍耐。

“彭七厲害!”

“蕭重威厲害!”

“你們海南劍派技不如人!”

“關中劍派的連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劍客都打不過,更丟臉!”

“我看風空寂以弱勝強,比起那兩個世家子弟更強!”

“胡說!彭門蕭氏會比不過一個哀牢山劍門?笑話!”

茶樓裏麵已經鬧作了一團,鄭東霆放眼望去,凡是樓中的江湖子弟都已經吵得臉紅脖子粗,連天山派的弟子們也不例外。他收回眼光,轉而望向祖悲秋,隻見這位師弟一張圓臉已經紅中透紫,嘴唇扭動得就像一隻正在拱地的蚯蚓,一雙小眼睛中滿是哀求之色。

“哎,跟憋尿似的,說吧說吧,別再憋死了你。”鄭東霆無奈地搖了搖頭。聽到他的話,一旁的洛秋彤忍不住掩嘴輕笑了起來。

“呼!”祖悲秋如蒙皇恩大赦,吐出一口長氣,迫不及待地大聲說,“師兄,昨天晚上太精彩了。彭七一上場就對上了雙柳公子的回風舞柳劍,我本以為會是一場緊鑼密鼓的惡戰,誰知道他連刀都沒有拔……”

看著祖悲秋興致勃勃,唾沫橫飛,手舞足蹈地描述著昨日的擂台,鄭東霆幾乎認不出這就是當日哭喪著臉問他能不能不去洛陽的弱公子。才在江湖上行走數月不到的他,現在似乎已經對於自己江湖弟子的身份安之若素。這樣的情形,令鄭東霆感到一陣欣慰。他自己雖然因為誓言所限,無法縱橫馳騁,但至少希望這師弟能夠享受到它的全部動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