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龍早就改變了自己的那點農民思想和意識。自從陳大龍來到潮州市的第一天,他就下定了決定,要改變自己,要他娘的適應和融入這個爾虞我詐、魚目混珠的社會。陳大龍沒有上過大學,他很早就來這個城市了,當初隻是抱著打工、賺錢、結婚、生孩子的心態來的。剛下火車,天空中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和他一起下車的也都是些農民工,他們背著大包小包,衣衫襤褸地走出了站台。天空雖然下著小雨,但是陳大龍心中的那份熱情和腦海中的宏偉藍圖還是讓他對這座城市充滿了信心和希望。他頂著行李,走出出站口,一個人走在火車站的廣場上,天氣是冷的,但是他的心中卻燃燒著一把火,紅紅的火苗撩撥著他的心。
希望總是豐滿和性感的,而現實卻是消瘦和感性的。就在陳大龍走完了火車站廣場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錢包已經消失不見了……
當年的艱辛往事,現在想想都能讓人忍不住淚流滿麵。
陳大龍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敞開心扉地飲酒了,今天他要喝個痛快。往往事與願違,越是想喝個痛快,就越是喝不痛快。可能是受到唐天寶的消極影響,陳大龍始終高興不起來。他不知道在今天晚上有什麼事值得他開懷大笑。回首往事,幹他娘的,還不如打打麻將。展望未來,日他娘的,還如不嫖.娼作樂。陳大龍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香煙,叼在嘴上,又拿出了打火機,但是怎麼打也打不著了,他拿到眼前看了看,透明的打火機裏麵還有一小股液體在燈光下一晃一晃的。陳大龍搖了搖打火機,繼續打,但是隻出火星子不出火。一氣之下,他把那個打火機撇了很遠。人的一生就如同這個打火機,液化氣足的時候,紅紅火火瀟瀟灑灑,但是一旦裏麵的液化氣沒了,就隻剩下一個空殼了,行屍走肉,一點用都沒有了。最後,也隻能說他的氣數已盡了。
陳大龍把手伸到了唐天寶麵前,比劃了一下。
“怎麼了?”唐天寶從天馬行空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問道。
“火機借我用一下。”陳大龍說著,嘴上叼著的香煙一晃一晃的。
兩個人吸煙、喝酒,各自為自己的艱辛曆程感傷,但是言語不多。每個成功的人有相同的成功,但是每個失敗的人有不同的失敗。失敗是辛酸了,是不願意被人提及,隻能自說自話的。
陳大龍也吸著煙,他本來心情還是蠻不錯的,所以爽快地來酒吧了,在電話裏,他聽唐天寶說,過幾天就把欠自己的錢還上,還以為是唐天寶有什麼好事呢,結果來到酒吧,不但沒有聽到唐天寶有什麼好事,卻總是見他一臉的苦瓜相。陳大龍的念舊和傷悲,一閃而過,他雖然不相信過去,不相信未來,但是他對眼前還是很滿意的。
陳大龍把端起來的酒杯,往桌子上磕了兩下,提醒著唐天寶:“哎,小寶,想什麼呢?喝酒喝酒啊……”
“大龍,你說……”唐天寶欲言又止,這兩天他真的快憋壞了,這兩天加班加點地工作不說,還不和別人說話,生怕說漏了嘴。他這次絕對不能讓那二十萬塊錢打水漂。謝敏的話一直在他的耳際縈繞,他甚至懷疑自己得到了強迫症。
“說什麼?怎麼了?你今天絕對有心事。到底遇到什麼事了?”陳大龍已經把酒杯運到了嘴邊,但是他還是停住了,他呆呆地望著唐天寶。
陳大龍和唐天寶的關係已經十多年了,自然沒的說。但是,唐天寶還是擔心,他知道陳大龍現在也是在一家服裝廠工作。他雖然不知道陳大龍具體在哪家公司然而同行是冤家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他不是不想跟陳大龍說,不是不想讓他幫著自己出謀劃策,隻是他不能說,他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陳大龍不知道那二十萬塊錢對於唐天寶來講是多麼的重要。
“哦,沒事……喝酒。”唐天寶最後還是沒有對陳大龍說。
然而從那一刻起,兩個人的關係開始了轉變,仿佛兩條直線,相交以後,開始慢慢地遠離彼此。
天氣變得悶熱起來,一絲涼風都沒有,夜空漆黑一片,月亮和星星都逃遁起來了。不知道是黑雲壓城還是深夜裏固有的黑暗……潮州市已經好久沒有下雨了。